“金粉?”
“是,那日‘百花盛宴’上,我從你的脖頸後摸出了星星點點的金粉。”
“那你知道……”
唐寅點點頭,“是,我猜到了。我更想知道你和玉……”
“伯虎哥哥,你在嗎?”徐碧心不合時宜的聲音打亂了屋內幸福的節奏,無意推遲了即將揭曉的真相。
我和唐寅快速分開。唐寅苦笑,轉身開啟了房門,迎面是徐碧心依然虛弱的容顏。
“張哥哥。”徐碧心福身施禮,我忙上前虛扶。她道:“伯虎哥哥,我到處找不到你,就想著你可能在張哥哥房裡,不想竟真的在這兒找到了你。”
“心兒快去休息,這一路走來可夠辛苦的!”
“心兒睡不著,伯虎哥哥能陪我一會嗎?”
唐寅眼風飄向我,見我微微頷首,便對徐碧心道:“好,心兒妹妹。伯虎哥哥陪你,去書房坐坐吧。我們就不打擾你張哥哥休息了,她也累了。”
我陪笑著“送客”,坐回床上發呆,心中隱隱湧現不安。並非擔心唐寅“臨陣變節”,跑向徐家提親,而是有種強烈的感覺,我能如此自然地住在這裡的日子不多了。
下意識輕撫“鳳啟”,手觸電般抽了回來。不行,不行,這樣不可以!我不能在迷惑下去了。等百韻樓生意走上軌道,明年還上朱佑樘的銀兩,我們間便化整為零,再沒交集……
第二天,唐寅一早起來就拉我去書院,連飯都沒顧上吃便從後門溜走了。還是在我的極力抗議下,找了攤子吃了早點。他的用心我明白,無非是躲著徐碧心。在她家人沒趕到之前,不能把話挑得太明,免得徐碧心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可任唐寅說得模稜兩可,是是而非,徐碧心就是聽不懂,害得他只好採取躲避政策。
下午練習後,又拖著我去街市上游蕩,遲遲不肯回家。我不想逼他,可這種目的“不純”的約會是我萬萬不想要的。吃完晚飯,又聽了場戲,天知道我被臺上唱得唧唧歪歪的名角兒折磨成啥樣,見天色黑透,好說歹說把唐寅忽悠回家。讓他去獨自面對他的心兒妹妹。
徐碧心問起唐寅晚歸的原因,唐寅只說是為了比試多練習了一會。徐碧心沒白痴到家,便看向了我,我奉送不置可否的假笑,實在不願張嘴騙她,加深自己的罪孽。心中默唸阿彌陀佛,希望這小丫頭能知難而退,別給自己找不痛快。唐寅不滿的看了眼“有難不同當”的我,無奈去哄徐碧心了。
然後白天的課,唐寅上得心不在焉,我猜是徐碧心給他出了難題。想寬慰卻無從開口,讓我勸唐寅娶徐碧心,就是砍死我也做不到!這不是裡的契約婚姻,一旦成親就是真的成親了,沒得水分;可若是唐寅心下不忍,我也不會以死相逼,畢竟事關女人一輩子的幸福,我沒有絕對的發言權。
下午,還是各自練習,畢竟明天比試了,大家很賣力,朱佑樘和周瑤曦也很“賣力”,恨得我牙癢癢。
晚上唐寅學尖了,索性把自己反鎖在書房裡,不許任何人打擾,美其名曰要專心練畫。徐碧心無趣來找我,搞得我滿臉黑線,很難和她溝通,找個理由跑蕭亞軒去了。
瀟湘和豔情正在屋內商議,見我到來,都很驚訝。我更驚訝,豔情不用“上班”的嗎?怎麼成天跑這兒廝混。你老闆,就是那位貪財寫滿老臉的劉媽媽不管你嗎?豔情笑笑,反把責任推給了我。說我這個“掌櫃的”忙得神神叨叨,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只好親自操勞。
我撇嘴,瀟湘打圓場,說了百韻樓的狀況。“百花盛宴”時裡外翻新過,只剩細節,連帶修繕後院,1、2天就能完工。又說自己翻了黃歷,本月22是個黃道吉日,適合開業,便問我有何計劃。
我想都沒想,直接答道:“張貼招工啟事,重點招募女性,17到20號面試,21號崗前培訓,22號正式開業!麻煩豔情姑娘叫上幾個要好的姐妹,開業當天登臺獻藝,表演歌舞劇,劇本我過兩天給你!舞龍舞獅、鞭炮儀仗……”我滔滔不絕的講著自己的構想,還在宣紙上畫出現代花籃的圖樣,讓瀟湘幫忙找人做。請她廣發帖子給達官貴人,邀他們免費來吃。不忘提及重點“招商”,像酒水供應選唐家酒肆、點心從蕭亞軒上貨雲雲。其他諸如雞鴨魚肉、水果蔬菜的日供食材也要找到合適的商販,保證新鮮,每10天結一次賬,便於管理……隨後又說了限時人頭收費,廣告宣傳等等。再瞧眼前聽傻了的倆美女,輕嘆口氣,古人就是古人,小伎倆了罷了。
豔情嚥下吐沫,反應過來,“舞臺劇,何為舞臺劇?何為劇本呢?張公子要給我什麼樣的劇本呢?”
我又解釋了什麼是劇本,如何去演戲,把劇目定為了《白蛇傳》。按照《新白娘子傳奇》去演,反正不是現代不涉及版權問題,外加那個閑得沒事,給唐寅編出個紅顏知己秋香的馮夢龍沒出生,如今明代的《白蛇傳》還不是我們所知的版本。蛇精依舊是邪惡罪孽的化身,傳說“西湖三塔”其中一塔下,鎮壓的就是吃人的蛇精。
“我們要講的是個人妖之戀的故事,義妖、好妖和善良書生的故事……”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把整個故事講完,就講到了“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為止。兩個美女憤憤不平,皆是對法海多管閑事的深惡痛疾和對白娘子的由衷憐憫。
瀟湘抽泣著擦去眼角滲出的淚滴。豔情眉頭微蹙,“是個好故事,不過太長,至少要演上一整天,似乎不太適合開業當日吧?”
“沒打算一次演完啊!分個4、5集,每天一集,還能吸引他們第二天來看,增加我們的收入,何必可一天累死累活的!”
“這主意甚妙,一舉兩得,嫣兒真是聰明!輕而易舉想出了這麼個好辦法。”瀟湘贊道。
我笑笑,連電影長了都分上下集呢,更何況從小就受連續劇荼毒的我?豔情想了想主動攬下寫劇本的活,說兩天內能寫好與我商改。
成化二十二年三月十五,“六藝”和“文鼎”比賽的日子到了。邱氏特意下了面條,取意順利。我和唐寅笑笑,雖不以為意,但挺感謝她一番用心的。唐廣德還說一會帶著邱氏和徐碧心去看比賽。
我和唐寅不是觀眾,巳時三刻開始時去就行,我們得先去城南的比賽場地集合。剛拐出路口,就見一七扭八歪裝滿了幹柴的獨輪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朝我們撞來。我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唐寅,自己迅速閃到另一邊才沒被撞傷,卻被粗壯的柴枝劃傷了手背。唐寅緩過神,立刻過來檢查我的傷勢。
“不要緊,只是條懍子,沒流血!”我笑著活動了幾下。心中起了懷疑,這車未免來的蹊蹺,沒見人推卻高速行駛,幹柴淩亂,更鋒利如刀,像是被人刻意削過一樣。若是反應稍慢半拍,如今恐怕被劃得一身是傷,動彈不得。我看向唐寅,他也同感的看著我。於是笑道:“看來,今天會很‘精彩’!”
“嫣兒不怕嗎?”
“明槍易躲,只要沒有暗箭就行了。”
唐寅輕拍我粉嫩的臉頰表示贊揚,“勇氣可嘉!但要小心點,我會擔心的。”
“放心吧!見招拆招向來是我的強項。”
唐寅無奈,“就是你這個自作聰明的性子,我才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