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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徐碧心忽然道:“相公,張哥哥不是外人,把寶兒抱出來,讓張哥哥看看吧。”

“這……”男人猶豫了一下,見徐碧心兩眼冒心,期待的望著自己,轉身吩咐奶孃抱下了一個熟睡中的孩子。

孩子很小,2、3歲的樣子,初春的寒涼絲毫沒有影響到狐裘中的甜甜的睡顏。很可愛,真的很可愛,白白嫩嫩的,像個洋娃娃,讓人忍不住有咬上一口的沖動。突然想到,再過兩年,他的孩子也這樣了吧。

手一抖,沒有觸到孩子,抬起頭,澀澀的笑下:“真是恭喜二位了,得此麟兒。”

“張哥哥很喜歡寶兒吧!呵呵,相公對寶兒簡直寵上了天,連姐姐都很喜歡呢!”

姐姐?我一愣,想明白了徐碧心是人家的二房。再看看眼前你儂我儂的二人,一抹憂傷在眼中徘徊,妻不如妾,古今使然。我的離開是如此英明,在他們三口人面前,我成了永遠的第三者……

徐碧心嬌笑著邀我到一側說幾句貼己話,我只好不情願的走近這個幸福的小女人。

“張姐姐,我以為你會和伯虎哥哥在一起呢!呵呵,莫怪妹妹說話太直,果然如我所料,伯虎哥哥最愛的只有水姐姐!”

見我木然,徐碧心繼續,“你也知道,我並不願意嫁給董郞,可嫁過去後,董郞對我很好,寶兒出生後,更是千依百順!如今,我已和那個女人平妻了!呵呵,張姐姐,替我高興吧?”

“高興,非常高興。”我了無生氣的應著。

“哼!若非那個女人幾年下不出個蛋,我為董家添枝加葉,延續香火,也不會如此順利的!可我有寶兒,那個女人就永遠不是我的對手!”徐碧心恨恨的說。

我失笑,孩子,就是這個時代女人的終極武器。如果婚姻悲哀到要用血脈延續去維系,那麼我,甘願不要!

再回過神時,臨桌幾人的話題已從名聲日益高漲的“六藝”三大才子身上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也許正因為是他,我才回過神來。

哎,莫談國事,茶館酒肆果然該高高懸掛呀。

別了徐碧心看似美滿的一家,我們三人便返回了城裡,隨意找了間小店坐下吃飯。小店生意很不錯,趕上晌午,座座客滿,我選了僻靜的角落,聽著眾人的議論,真實的民聲民心,頗有滋味。回過神時,才恍惚記起,自己早已不是當權者了。自嘲的笑下,悄然換為了旁觀者的心態。

只要涉及皇上,涉及朝政的,眾人無不有口皆碑。也是,作為君主,無論從文治武功哪個角度去評價,他都很賢德,很偉大,政績卓越最直白的體現就是眼前的百姓安居樂業,國富民豐。

“你說咱們難得遇上個好皇上,可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開面呢!”

“可不是!皇上尋親不成,皇後又三年無子!怎麼就不能順順當當的呢?”

“哎,皇榜下來了,聽說皇後在坤寧宮裡齋戒求子。明個我讓我家女人也去寒山寺求求菩薩,這好人總得有報啊……”

我慘笑,好人真的有好報嗎?那我和他一定是大惡人了。

他幾次派人去廣西賀縣查訪親族,去年,終於找到個自稱“孃舅”的男人。地方官為了巴結皇上真可謂不擇手段,這個孃舅毫無懸念是假的,稍加盤查就洩了底。我還清晰的記得那時他鐵青著面色,極度隱忍著沒有爆發。下旨殺了冒認皇親的男人,並將地方官治罪,卻並未因此大開殺戒,只是封母妃為孝穆皇太後,並將墳塋遷至茂陵與先帝合葬。

他帝位已穩如泰山,此舉自然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還受到滿朝文武的稱頌——孝、慈、仁、德。禮部尚書耿裕上疏建議效仿太祖為馬皇後尋親的先例,為母親在桂林建立祠堂,每年按時祭祀。他拿著奏章的手微微顫抖著,似有千斤,我湊過去,安慰了幾句。他放下奏章,握住我的手,微微嘆息,“嫣兒說得是,活著的人才最重要!逝者已矣,就在心中緬懷吧!”遂招來懷恩下詔,“孝穆皇太後早崩,朕每想之,心如刀割。故欲尋得太後親族,以盡孝道,然至今未果,只得俺太祖先例辦了。”追封外祖父為光祿大夫、柱國、慶元伯,諡號“端僖”,外祖母為伯夫人,在桂林建造宗祠……

“夫人,走嗎?”嬋娟見我失神,小心翼翼的問道。

“再坐會吧,讓小二再上些酒菜。”

“夫人,這滿桌子也沒動幾樣,還上什麼呢!”蕭飛道。

“沒事,難得到了嬋娟的家鄉,喜歡什麼盡量點!銀子沒有,還有古董珠寶呢,夠花!”

蕭飛亦猜出了我的心思,默不作聲吃起了東西。沒錯,我想蒐集資訊,蒐集能用得上的資訊。

可也許我走錯了地方,茶館酒樓裡只有小道訊息,江湖謠言,很難抓住重點。

果然,另一座無關痛癢調侃起來。

一陣奸笑過後,一個粗獷的男聲道:“嗤!還惦記人家小娘子呢?人家昨晚被一個出手闊綽的公子哥以500兩紋銀買走了。你這窮鬼,5兩都沒有,還想什麼想?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兄弟們,是不是!哈哈……”

眾人一陣鬨笑。個子最矮的男人一臉的尷尬,喝了口酒,說道:“大哥不要寒磣兄弟了!我也不是惦記她,要真說美,說魅,還是當年的豔情無人能敵!”

“我倒是喜歡玉凝一點,小鳥依人。”

“嗯,我也喜歡……”

幾個男人爭論不休。最後矮個子男人一拍桌子嚷道:“td!鬱悶,百韻樓沒了!咱爺們連個養眼的吃飯地兒都找不到!”

“噓——小聲點,沒聽說那個掌櫃的有妖法,不是人嘛。誰敢妄論是非,是會被索命的!我那鄰街李四就在百韻樓跑過堂,那次酒後吹牛,說他家掌櫃的一幫子人其實沒死,結果當晚就溺死在蘇州河裡了,邪乎得很!”

我擱下筷子,這些我昨晚在客棧裡就打聽過了。那日離開時蘇州時,朱佑樘留下了兩個錦衣衛監視百韻樓的員工。一有走漏風聲的,當即滅口。故而,時至今日,除了死守秘密的員工外,再沒人清楚我的生死。久而久之,人們達到了“談樓色變”的程度,刻意忌諱著這個話題,倒也因禍得福,沒人敢不要命的效仿百韻樓大搞自助,使得歷史悄無聲息的回歸了本來的軌跡。

我站起身,再無心聽下去,留下銀兩帶著蕭飛和嬋娟走出了小店。

午後的陽光,明媚耀眼,照的人暖洋洋的,我慵懶的伸著懶腰,享受著片刻的安逸。一陣急促的犬吠傳來,我放下手臂的瞬間,看清了不遠處的身影——

一個神色複雜,百感交集的俊朗青年,牽著一隻興奮過頭的大黃狗,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竟讓人有些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