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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韻婷捂著肚子艱難的爬起來,淚流滿面的望著他,視線逐漸聚焦在他扶住我的雙手上,抽泣兩聲,落寞不甘的黯然離去。而他的眼裡始終沒有那個曼妙的身影,抬起頭,在那雙黑曜石般的明眸中,輕易找到了自己。

最是無情帝王家——微微嘆息,抽身離開他,坐回了軟榻,我該慶幸他對我的情深是海,還是該憤慨他對妹妹的無情無義?

自保的意思讓我依舊無法接受他,帝王的身份決定了他們必然擁有殘酷的一面——婦人之仁,居於高位,只能走向覆滅之路,這也是人類世界千百年來詮釋的生存法則。

見我不理不睬,他追了上來似想解釋,可沒開口,就被我不耐煩的打發了出去。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膝下無歡和子孫滿堂,根本不具可比性。換作曾經崇尚“丁克”一族的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坤寧宮的新奴才全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行業精英”,比人間蒸發的那批要老實許多,但這不表示沒有謠言傳出。哎,其實沒有謠言才更加可怕,宮中無所事事之輩比比皆是,而她們最擅長的就是猜忌和造謠。歷經此事,我真不知自己會被杜撰為何種形象,恐怕連嬌寵善妒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有失婦道。即使如今知道真相的人仍然寥寥無幾,宮中還在盛傳金蓮編造的故事。

閑暇時,我也會猜測,明知金蓮看似瘋癲的行為是韻婷授意,卻猜不出她的用意,更不懂他為何一再隱忍。難道都覺得皇宮中的炮灰太少,不夠刺激?

唯一欣慰的是,坤寧宮再次恢複了寧靜,牛鬼蛇神的都繞著道走。我越發喜歡關起門自欺欺人的過日子,至少在盛夏裡,心情不會過分的燥熱。

可好日子總是短暫的,沒過幾天仁壽宮差人來請。架子真大,我嗤之以鼻,俯在池塘邊繼續喂魚。

“娘娘,不去嗎?”嬋娟不無擔心的問。

“為什麼要去?”我反問。

嬋娟語塞,跟在身旁的眾太監宮女悄悄吸了口冷氣。

可我不去,不等於躲得過,老太太早已恢複了“自由”,帶著皇太後、韻婷她們浩浩蕩蕩的殺將過來。彼時,我正和李搖鈴、“說不得”逗笑,寢宮裡傳出陣陣歡聲笑語。

眾人見這架勢,慌忙施禮,老太太見我無意跪拜,主動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皇後大病未愈,不必拜了。”

自己找位置坐好後,招招手,把韻婷喚到身邊,直奔主題,“皇後,韻婷的身子越來越重了,你身為六宮之主,可有了妥善安排?”

韻婷拿著手帕,嚶嚶啜泣,好一幅美人垂淚,我見尤憐。可我不得不誠實的搖搖頭,這件事情,我從沒考慮過,沒有答案的問題,何必白費腦細胞?

太皇太後面色發青,強壓住怒氣,說道:“哀家替皇後想好了,先冊封她為嬪,暫留在仁壽宮待産,皇後就安心在坤寧宮養病吧!”

難得老太太退了一步,妃,貴妃,降為了嬪,遺憾的是本質沒變。

見我麻木,太皇太後忍無可忍,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軟語勸道:“皇後,哀家給足了你面子,為你留下賢德之名。自身不孕,乃先天不足,非你之過,哀家不會怨你,韻婷是你妹妹,入宮産子,絲毫不會影響皇上對你的寵愛,相反有個親姐妹幫你料理內宮,豈不是好事一件?”

我強烈懷疑這個時代女人的人生觀、價值觀,扭頭看向殿外,望天,萬裡無雲,難道是我心裡變態?

“皇後,母後等你的回答呢。”太後為了避免再次發生正面沖突,硬著頭皮,做起了和事老。

隨便吧——我認命了,無非是你來我往,可張張嘴,卻沒能說出。

“全部退下!”冷峻的聲音在殿外響起。面無表情下,目光倍顯幽深,隱隱跳動著怒火,一時間,竟讓見慣了大場面的奴才們亂成一團,最基本的請安施禮都撞到了一起。

轉眼間,坤寧宮裡只剩下太皇太後、皇太後、懷恩、李搖鈴和王嘯雲。就連嬋娟、月牙都被打發了出去。我莫名的看著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就算要殺我滅口,也不用把清場吧!

“皇上來得正好,哀家的話,該是聽到了。皇後不孕,非她所願,哀家也是憐惜,但不能因為憐惜,斷了我朱家龍脈!”

“皇主母,皇後並非先天不孕,乃是被奸人所害。如若朕一錯再錯,冊封了奸佞,便是真正的薄情寡義,為天下所不恥!”

“皇上何出此言?”追問的是皇太後,目光有意無意的飄落在韻婷身上。韻婷權當未覺,繼續悽悽慘慘的抽泣著。

“李郎中,你來說!”

“啊?!”李搖鈴怔了怔,飽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才低聲解釋說,我中了一種叫做膝下無歡的罕有蠱毒,時日已久,毒深髒腑。

“皇上,此話當真?”老太太終於有所動容,“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對皇後下毒?斷我大明龍脈,簡直罪無可恕!”

“王大人,你來說說!”

“臣遵旨!皇後娘娘入宮之前,曾被苗疆四蠱追殺,臣等應戰……”

記憶深處,那條張著血盆大口,腥臭無比的花紋大蛇浮現在腦海裡,險象環生,一幕幕滑過。原來,是朱佑樘授意王嘯雲重查此事,最先查到了死於蛇毒的馬屁管家身上,刨墳掘墓,竟在白骨上發現了深淺各異的兩點黑痕。可當日被我鋒利的瑞士軍刀劃傷的只有手臂,遂覺蹊蹺,回京一驗,兩處黑痕皆是蛇毒,真正致死的是頸脖那點濃重的印跡。

我一哆嗦,隱隱猜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