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還記得李遠嗎?”
我腦中快速回憶,李遠,好像是自小伺候他長大的小太監,就是在蘇州府畏罪自盡的那個,木訥的點下頭,“難道,難道他是……”
朱佑樘笑笑,“朕也是今日詢問才知,他是李遠的親弟,自小隨師父入山修道,是看了他哥哥生前留下的家書遺言,才毅然決然自宮入宮的。”
“原來如此,即是這樣,更該留在你身邊伺候。你身邊沒個放心人,我也不安心不是?”
“嫣兒,李廣自幼修道,頗有心得,深諳符籙之術。你身子弱,朕想他為你祈福,修身養性,調理生機。”
我失笑,雖然自己穿越了時空,但對這些神乎其神的東西,還是不信。搖搖頭,把李廣又推給了他,委實不願意坤寧宮烏煙瘴氣,整得和神堂似的。
無奈之下,他只好把李廣留在身邊伺候。
晚上,又和我提起這事,還送了我一個李廣親制的養生小符籙。
我摸摸“鳳啟”,“我覺得玉更養人!”
“‘鳳啟’非玉,乃是鳳主舍利!”
我撓頭,封建迷信要不得呀!
解開長發,倒在床上,讓他幫我按摩脊柱,隨口問道:“你怎麼這麼待見李廣?就因為他是李遠的弟弟?龍生九子,都各有不同呢,凡人家的孩子更是參差不齊了!”
他手下不停,“朕明白你的意思,朕派人查過他的底細,確是李遠的親弟;加上他生得極像張敏,眉宇慈善,初始朕誤以為他是張敏的族親呢!哎,嫣兒知道張敏嗎?朕提過的。”
我點點頭,“就是那個送你蜜糖粥糊吃,幫母後養大你,還在安樂堂助你幾次逃過萬貴妃追殺,在先帝面前為你們父子牽線搭橋,最後,最後吞金自盡的那個人,對吧?”
他“嗯”了一聲,沒再說話。我耷拉下小腦袋,無巧不成書啊,李遠的親弟弟,長得還像張敏,這個李廣真真是個人物。哎,天意吧,換成我,也得高看一眼呀!
大年初一的宮宴上,他只簡單吃了幾口。提早結束宮宴,抱著煒兒和我回到了坤寧宮,一家三口圍著紫銅火鍋,為我慶生。
我始終幸福的笑著,26的生日,有夫有子,其樂融融。一時興起,不免多喝了幾杯,倒在他懷裡撒嬌,含糊不清地說:“其,其實,姐弟戀不錯,像姐姐我就找對老公了!”
他非常不喜歡我提比他大一歲的事實,責備了句,“又在胡說!”
“我沒胡說!”我撒酒瘋,醉眼迷離地瞪著他,“你還沒過生日呢!實際年齡是24,我是貨真價實的26,有什麼錯?”
“好好好,沒錯,沒錯。”他寵溺的笑笑,把我放在了床上,體貼地幫我脫掉層層外衣。我迷迷糊糊配合著,腦中還在糾結幾個數字……26了,初見時,我才16,一晃竟有十年了。
哎,24歲,卻已君臨天下多年,24啊24,腦中靈光一閃,猛然記起了史書上關於唐寅的記載,過去一年,我初為人母,幸福無比,竟忘了他在24歲這年的劫難……
“怎麼了?”朱佑樘見我肌肉發硬,擔心的問。
“沒。”我慌忙把頭側到一邊,醉意全消。不知他現在怎樣,是否真如史書記載般悽慘……閉上眼,難道真的是命?
李廣的確機靈,較之其他太監,更懂得揣摩聖意,能夠提前為他打點好一切。為人乖巧,不張揚,不造作,用得既安心更舒心。還時不時的祈個福,念個咒,整幾個辟邪的小玩意,朱佑樘對此非常滿意,偶爾還會在我面前炫耀,說我錯過了寶。我笑笑,我的寶兒,只有懷裡閉著眼睛大口吃奶的小豬羔——煒兒。
不過,有一點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因此對道教文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時不時拉著我念上兩段《道德經》、《太平經》,我對中庸之道實在不感冒,聽煩了,便嗤之以鼻。
“你還想修仙不成?趕明個禦劍飛升,再遇上個趙靈兒,來段仙劍奇俠傳!”
“嫣兒,哪裡來的仙啊,靈的。朕以道為最高信仰,道者,清靜淳樸,無為無私,主宰萬物而不自恃,任物之自然本性……”
“停!太深奧了,不適合我!”
“哎,”朱佑樘搖頭嘆息,提起筆在宣紙上寫道:習靜調元養此身,此身無恙即天真。我撇嘴,真想成神啊,索性搶過毛筆補充了兩句:周家八百延光祚,社稷安危在得人。
“這,這不倫不類呀,前道後儒,不甚通順。朕言之道家養身氣韻,嫣兒則是儒家的‘文以載道’!”
我剛要回嘴,有太監通報李東陽大人求見。國事要緊,他忙宣了進來,李東陽對我出現在文華殿習以為常,卻訝異於沒多少墨水的我拿著毛筆在指間轉著玩。聽聞剛寫了首詩,忙求來借閱,贊曰:“大哉王言,眾理兼有,惟德與功,為三不朽。”
我噴笑,“三不朽”,乃指立德、立功、立言,這馬屁拍得未免太響了。
“嗯哼~”清清嗓子,“李大人不愧為本朝才子,知名詩人,阿諛奉承都與眾不同。”
“娘娘。”李東陽一窘,面上掛不住了。
朱佑樘忍俊不禁,讓我抱著煒兒先回了坤寧宮。
李東陽走後,朱佑樘對著宣紙上的詩句發呆。遺憾的搖搖頭,“梓童為何不懂朕之一番苦心?”
“皇上,”李廣上前一小步,“娘娘非此間凡人,見解自有獨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