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珺懵懵懂懂的揉著眼,微微皺了皺自己的眉,便聽屋外一個弟子慌張道:“淺陽尊快醒醒,殊殷賭氣吃了半瓶辣椒醬,現在疼的在床上直打滾!還說如果您不過去,他就不讓醫師看!”
沈清書立即起身,百忙之中卻仍舊不忘安慰他:“你好好睡吧,沒事的。”說罷,還讓屋外的弟子進來陪他。
老實說,這是江殊殷除外貌和腰間的碧色玉佩外,最讓他記憶猶新的地方。哪怕多年以後,他成了西極之首,都格外讓沈子珺念念不忘——太有膽量了,對自己太狠了!
而從一次洗澡後,小子珺總覺得自己似乎被他盯上了。
比如吃飯的時候。
江殊殷:“師弟我總覺得,師父給你的這只雞腿比我的大啊。”
沈子珺傻傻對比:“好像是的。”
江殊殷:“那我們換換吧。”
沈子珺:“……”
比如聽課的時候。
江殊殷手往他發上用力一扯,疼的他“嗷”的一聲叫出來。
然後那人一臉無辜的回過臉來,一雙人畜無害的眼睛忽閃忽閃:“師弟你幹嘛呢,嚇我一跳。”
比如沈清書給兩人發糖時。
江殊殷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奸滑頑劣、不知廉恥的湊過來:“師弟我聽說師父給你帶糖了。”
沈子珺點頭。
“分我點吧。”
“呃。”看著他伸出的那隻手,沈子珺默默給了他幾顆。心裡卻納悶的很:明明他也有啊……
再後來,沈子珺大了些,脾氣也不像當初那般軟糯。變得沉默寡言,整日整日正兒八經的板著臉,不茍言笑,算是與如今有些相似。
至於江殊殷呢,變化也很巨大。長相愈發俊俏,唇角的笑揚的更高,彷彿永遠也不會有什麼憂愁。同時也越發調皮搗蛋,才僅僅八歲就幾乎掀翻墜雲山的屋頂,鬧的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偏生,他極其可惡卻又極其聰明,每次闖禍都能全身而退,眾人簡直無法。
江殊殷在墜雲山中樂趣無數,其中一件就是每日捉弄沈子珺,氣的他次次都破功咆哮,渾身血液都倒流發抖。
即便是身為師父的沈清書,唯恐自己小徒弟被他氣的吐血身亡,時常費心教育都無濟於事。
沈子珺扶著牆捂著心口,簡直想揪著那死小子的領口一陣猛晃,再朝他大吼一聲:“媽的,我到底哪招惹你了!!!”
但是……縱然如此,也不是沒有美好的時候。
人是不能永遠遠離大家,一個人待著,那樣會很孤獨,也會很寂寞。
沈子珺不像江殊殷那般善於言辭,他從不喜歡參加各式宴會。因為宴會上他總是一個人默默呆在角落,也因他的氣質和態度,沒有人會與他有過多的交談。江殊殷則不同,他不管去到哪,都是人們的焦點,永遠都被無數的人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談天論地。大家全低頭附和著他,追隨著他。
其實每次他都可以與所有人度過一個很快樂的時光,可每當他的目光掃到角落裡的沈子珺時,他會翹起嘴角,歉意的對眾人道:“抱歉我要陪師弟去了,你們聊啊。”
雖然沈子珺每次都高傲的撇過臉,心中卻仍舊滑過一道熱流。
還有時江殊殷嫌他無聊,動手做了幾個簡易的彈弓教他玩。
沈子珺九歲生辰那天,江殊殷不知從哪弄了一棵桃樹的幼苗,強行拖他到一塊空地,塞給他一把鐵鏟:“你生辰好啊,八月十五可是舉家團圓。咱們把這顆桃樹種下去,等它長大了、長高了,咱們與師父就能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沈子珺白他一眼,冷颼颼道:“墜雲山那麼多桃樹,差這一棵嗎?”
江殊殷嘖嘖幾聲,嫌棄道:“沒情趣真可怕。”
沈子珺黑著臉挖坑:“你幹嘛非要今天種?明年不可以嗎?”
江殊殷道:“你這小子就等著孤獨終老吧!今天你九歲,‘九’可是個好字,諧音‘久久久’。你明年十歲,‘十’是什麼?‘死死死’,你這是咒人!”
沈子珺臉色黑中帶青。
種好小樹苗,江殊殷倚著鐵鏟,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轉著:“這棵桃樹可與別的不同,咱們該給它取個名。”
沈子珺抬眼:“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