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答複,謝黎昕皺起眉闔上眼:“你還回墜雲山嗎?”
江殊殷道:“墜雲山?我不會再回去了。”
兩人靜靜眺望了空中的明月一陣,黑夜中的江殊殷微微側過臉頰,露出俊美狂妄的側顏,嘆息道:“黎昕啊,我與你不是什麼陌路殊途,而是殊途同歸。”
謝黎昕深深一愣,過了許久才笑起來,回他一句:“那咱們可真有緣分。”
江殊殷看著他:“是啊。”
視線回至今昔。
江殊殷那雙狠厲冰冷的眸子突然閉上,直到良久良久後才再次睜開。
再次睜眼的他,眸內平靜溫和,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
使得他對面的謝黎昕狠狠一愣,極為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江殊殷端起方才被他放下的酒杯,小呷一口笑起來:“其實沒有那麼糟。”
謝黎昕愣然,撇著臉懷疑道:“你說什麼?”
“我說,沒有那麼糟。”江殊殷又重複一遍,晃著杯中的烈酒:“再怎麼深的傷疤,我相信始終會有癒合的一天。”
看著瞪大雙眼的謝黎昕,江殊殷邪魅一笑,忽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揚手“刷”的一聲拉開厚重的窗簾。頃刻之間,殿外皎潔明朗的月光射入漆黑空寂的大殿內,破開層層黑暗。
謝黎昕倚在玉榻上,長時間不見光芒,一時間竟不禁抬起手臂擋在眼前,隔了許久才微微挪開。江殊殷抬著酒杯,笑容明朗俊美,現在月前優美的好似一尊雕像。
他淺笑道:“總有些角落找不到又怎樣,為何不把目光投在廣闊舒適的地方,而非要糾結一些黑暗的角落?不過你若對那些角落的存在,感到很不舒服,我倒有一個辦法。”
謝黎昕呆呆道:“什麼?”
江殊殷道:“讓在乎的人,點只蠟就好。”
謝黎昕沒有接話,江殊殷又道:“我新得到一個訊息,當年你與林懷君的事,恐怕還有所誤會。你想與他在一起,卻又怕對不起謝黎鶯,如此琢磨不定,為何不徹查,好讓自己問心無愧?”
謝黎昕僵硬的撇開頭:“我知道了。”末了,他又轉過來,悠悠道:“你師父淺陽尊恐怕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不怕嗎?”
出乎意料的,江殊殷滿不在乎的搖搖頭,一雙眸內有些無奈:“他知道便知道吧,反正本來就瞞不住。不過他不說,我也裝傻充愣就好。畢竟換一個身份與他相處……”江殊殷回味一下:“還滿刺激的。”
謝黎昕淡淡評價:“惡劣。”
江殊殷道:“惡劣就惡劣吧。”
謝黎昕在玉榻上坐起:“只是我想不通的是,沈子珺現在怎麼反而不如以前聰明瞭?這麼久了,對你居然一點懷疑也沒有。”
江殊殷嘆息一聲,一口將杯中的烈酒喝下:“他大概……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吧,不抱任何希望,自然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出合歡殿之時,空中皎潔的月亮已來到正空。
江殊殷抬頭眺望著,突然想起沈清書說的幾句話:“世間險惡,比世間更險惡的是人心。或許……惡人固然可怕,但比惡人更可怕的,是正道。”
他還說過:“正邪黑白並不重要,問心無愧就好。只要問心無愧,哪怕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也無關緊要。”
……是呀,正道中居心叵測隱藏在黑暗中的某些人,遠遠要比臭名昭著的惡人要可怕的多,因為往往都是防不勝防。
而能遇到如此家師,江殊殷真的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