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殷驚呆了,想不到他在沈子珺心中,評價還是挺高的!
能讓如此刻薄的沈子珺說好,對於江殊殷而言,的確是一個很令人開心的事,可開心之下,卻還有那麼一絲絲鬱悶:明明他就是江殊殷,江殊殷就是他,怎麼反而他還比不過自己了?
一手在木桶內胡亂摸了一陣,他又無辜的抬起頭道:“沈峰主麻煩你再給我找一下毛巾,我忘記拿了。”
沈子珺扭過頭:“你洗澡前在幹嘛?”
江殊殷道:“脫衣裳。”
話畢,一塊雪白的毛巾撲面就朝他砸過來:“再讓我拿東西,我一定對你不客氣。”
江殊殷接住毛巾,往身上胡亂擦了擦,遲疑了許久才小心翼翼道:“我不是說過嘛,我和你師兄挺熟的,他以前和我說了一些事。”
聽到他又提起那個人,沈子珺似乎再不能忍受,冷冷的回過頭,眼內的厭惡一目瞭然:“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江殊殷合上眼:“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曉我對墜雲山沒有任何惡意。至於當初出現在禁池,算我失禮,我也不知我為何會在那裡。”他睜開眼睛,漆黑的眼底一片坦誠:“沈峰主,我想知道墜雲山內,可有精通苗疆之術,亦或是奇門異道之人?”
沈子珺面色依舊不是很好:“怎麼可能會有。”
江殊殷想想也是,倘若墜雲山真有這樣的奇人,怎麼可能一絲風聲也沒有。
既然他說沒有就沒有,江殊殷始終相信,沈子珺是不會撒謊的,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沉默了許久:“沈峰主,你師兄江殊殷他,沒有再恨你了。”
當年江殊殷的的確確恨過他,那種一下從天上狠狠砸在地上的感覺,矇蔽了他的雙眼,使他不僅僅是恨上了沈子珺,甚至連當時身處他周圍的笑臉,都一併恨上。可當他度過了人生最難熬的那個階段,江殊殷突然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並非是隨隨便便就能改變的。
當年他在極度的悲憤中對沈子珺說出那樣的話,明明知道與他無關,卻還是把一切憤怒都強加在他身上,甚至想著如果不是他突然找他打賭,又怎會讓他知曉自己的身世。
可後來江殊殷明白: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更是自私的。
——自己痛苦的時候,見不得別人的笑臉。在別人傷害了他的同時,他也深深傷害了別人。
在去到西極後,江殊殷其實一直想對沈子珺說一句話,可一直找不到機會,也一直沒有膽子,再踏入墜雲山一步。
當年的他,終歸是懦弱的選擇了逃避。
“沒有再恨我了……”沈子珺面色有些懵懂,像是有些聽不懂的輕輕皺起眉。
“我沒有騙你,這些真的是他親口對我說的。他,他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江殊殷坐回水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你沒有對不起他,是他對不起你,對你說了那樣的話,對不起。”
屏風外的沈子珺不知在幹什麼,半響都不曾說一個字。
江殊殷又道:“倘若他還能回來,我想,他一定會親口對你說。”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哽咽,嚇得水中的江殊殷立馬站起來,從屏風上往外看。
沈子珺背對著他,微微彎著腰。他似乎用一隻手用力捂著嘴,盡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音。
看到這一幕,江殊殷一顆心猛地高高提起,暗道:江殊殷啊江殊殷,你還真是該死!
“……他回不來了。”耳邊傳來一聲細微的呢喃,江殊殷沒聽清:“你說什麼?”
沈子珺似乎被他這一問問的有些火大,一下扭過頭大吼道:“他回不來了!”
看著他紅通通的臉,也不知是哭的還是氣的,江殊殷默默往後退了一小步。沈子珺咽喉處隱隱發酸,可看著屏風上露出的那個腦袋,莫名的感覺很委屈的樣子,還眼巴巴的在白色的水霧中瞅著他。沈子珺忍不住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卻沒想到這一下吸得太重,把空氣中沉重的氣氛全全趕跑。
尷尬中,兩人隔空相互對望著,看著沈子珺板著臉佯裝嚴肅,江殊殷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幹巴巴的喚道:“沈峰主。”
沈子珺淡淡“嗯”了聲,江殊殷面露難色,皺起眉道:“你剛剛不是說,我要是再讓你拿東西你就對我不客氣,這句話作不作數?”
沈子珺道:“作數。”
江殊殷沉默一會:“……那,在你對我不客氣之前,麻煩再幫我拿下衣裳,我要出來了,衣裳就在你旁邊的椅子上。”
沈子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