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有些吵,腳步聲、滑輪聲、痛苦聲,此起彼伏。
季錦瑟閉著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原來是隔壁病房剛送進來了一位急診病人,夢裡的哭喊聲恐怕也是這位病人亂入的。
“小姑娘,你睡不著嗎?”鄰床的病友突然開口,嚇得季錦瑟的心驟然跳了一下。
季錦瑟轉過頭,昏暗的房間裡依稀能看到病友正在看她。
“阿姨,您也是嗎?”季錦瑟忽然想起自己有做噩夢的習慣,有時候還會尖叫著醒過來,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把您吵醒了?”
病友輕聲說:“我這個人起早貪黑慣了,向來睡眠淺。”她頓了下,有些好奇地問,“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做噩夢,而且還在夢裡哭得那麼慘?我這幾天晚上天天都聽見你在夢裡哭,你是不是受過什麼委屈?”
季錦瑟看著窗外靜謐的夜空,沒有說話。
病友以為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有意要揭你傷疤。我就是單純地好奇,想關心關心你。我看白天來的那個男人對你挺好的,是你父親吧?”
季錦瑟依舊沒有回答。
病友勸說道:“人這一輩子,什麼都可以選擇,唯獨父母是沒得選的。這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都是盼著子女好,父女之間哪有什麼深仇大恨的。看你父親也不像是那種不顧家的人,我看得出來,他很關心你。你也不要總抓著他的過錯不放,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對不對?血緣關系是斷不掉的,兩人這麼僵著,他不好過,而你呢,每晚做噩夢,肯定也不好受。”
季錦瑟知道她這位病友肯定誤以為她做噩夢是因為跟季山河鬧僵的緣故。
只有她自己知道,困擾她多年的噩夢不是因為他。
季山河顧家?
季錦瑟不由得想笑。
如果他顧家,她母親當年每天以淚洗面是為了什麼?
他不是個好父親,同樣的,也不是個好丈夫。
因為做噩夢的緣故,她幾乎天快亮才再次睡著,她入睡沒多久就被吵醒了。
她睜開朦朧睡眼,就聽到她隔壁床的病友親切地叫著“陸醫生”。
她轉頭看了過去,看到了被一群醫生護士圍著的陸輕文。他是特意帶實習生的,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他身旁的實習醫生和護士按照他說的,一步步做事。
等到給病人檢查完,一行人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陸輕文才抬了抬眼,正巧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季錦瑟。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視線在她額頭上纏著的紗布上定格了幾秒。
陸輕文身後還站著幾個醫生和護士,季錦瑟見他沒打算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便沖著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