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利爾.魏斯信步走在出雲的大街上,抬頭去看就可以看到燈塔和海陸館,不過拾荒者標誌性的虹橋已經消失了,這種華而不實的裝點對軍隊而言毫無意義,反而容易侵蝕戰心。
這十幾天他過得並不愜意。相比軍隊,警察對他的行徑更加熟悉,兩周時間他丟掉了居住的酒店,丟掉了一個隱蔽點,當然也丟掉了進入出雲的那個身份。
新的身份是拾荒者聯盟提供的,魏斯都不知道伊思什麼時候和這群殘而不滅的理想主義者建立的合作。
新身份叫尼米塞.古德裡安,一個青銅拾荒者,遊記作者,十幾年間發表過近百篇荒野遊記。
這種兼職的拾荒者如今的出雲還有很多,全球人類同盟也沒有針對這些蝦米的慾望,畢竟這裡是曾經的拾荒者總部所在。
這些都是真的,魏斯從伊思傳輸過來的資料中看到這個人的一生,什麼時候到過哪裡,寫過什麼,發表在哪裡,都是真真切切。
很顯然,這個身份有一個專門的團隊經營了十多年,是拾荒者最貴重的偽裝之一,居然就這麼給了自己。
為了扮演好這個身份,魏斯摘掉眼鏡,貼了彩瞳,把頭發染成亞麻色,在臂彎染了假的胎記,貼上胡須穿著隨意,看上去完全換了一個人。
更誇張的是這個叫古德裡安的假身份居然有工作,就在星火財團下屬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報社裡。
他去上班,整個編輯部的人都表達了對這個身份的熟稔,有朋友,有對手,也有工作上結了仇,處處使絆子的小人,於是魏斯知道這家報社全是拾荒者的潛伏者,說不定這些人全部的工作就是配合這個身份演戲。
他安靜了一週,徹底消失在偵探們的視線裡,胡洱的情報則透過報社源源不斷地傳到他手裡。他很不滿意,死傷慘重的偵探居然沒有查封星火酒店,也沒有仔細搜尋房間以外的其他地方,他特意在停車場一輛房車裡佈置的秘密集會地自然就被漏了過去,那裡有他刺殺時用的槍,還有刺殺行動的戰術板和幾份託倫演講的影片資料,憑這些東西這次刺殺就可以做成鐵案。
或許手段有些著相,但只要胡洱有目的的去查,伊思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就會把託倫出賣得幹幹淨淨。
可是這些愚蠢的警察漏掉了最重要的現場,胡洱直到現在也不能徹底確定對手的身份,魏斯已經等不下去了,他必須主動出擊,把這輛房車交到胡洱手上。
明知道現在回到星火酒店很危險,但房車裡的其他東西可以另做,那把槍卻是唯一的,因為他改造過膛線和子彈,如今卻成為束縛他自己的繩索。
戒嚴已經持續了兩周,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解除。而一旦戒嚴解除,他的身份必須逃離出雲,到時作出任何舉動都可能引起反作用,這是精密的計劃絕對不能容忍的變數。
天有些陰沉,魏斯緊了緊外套,向著遠處的大廈走去。
樸天惠是青衛最優秀的間諜,既然擅長潛伏,自然擅長追蹤,而她最大的本領則是偽裝,只要有材料她就可以變成任何人,包括模擬他的習慣和思維。
這次她就是這麼幹的。胡洱為她提供了狄利爾.魏斯的資料,又大膽地假設他留下來的目的就是背叛僱主。建立在這種假設上,樸天惠認為魏斯一定在已曝光的地點留下了足夠的線索,只是那些偵探沒找到而已。
君子不立危牆,魏斯的目的不是殺人,不過是傳達一個訊息而已,實在沒有必要把自己放置在危險的環境下。特意留下來的訊息沒被人找到,魏斯一定覺得難受,這就是樸天惠的機會,如果那些線索被發現了,魏斯早就走了。
她不願意去找這些線索,魏斯是她回歸青衛以後的第一個獵物,雖然瘦小些,但勝在狡猾。她已經和淩佟成為了盟友,可是這個盟約並不為人所知,淩佟完全可以拋開他和胡洱合作,所以她的首要並不是破案,而是表現價值,她受夠了被當做一個降將來冷遇。
她讓特務團秘密複查隱蔽所,自己在偽裝後輕而易舉地成為了星火酒店的前臺。原來的前臺有幾個和魏斯有過交集,正在被隔離審查,這次招聘是酒店自己提出來的,她只是順勢而為。
枯坐半天,一個亞麻色頭發的中年作家來開了房間,看起來似乎是為了幽會,行色匆匆地進了電梯。
尼米塞.古德裡安,古老的日耳曼姓氏,在出雲並不多見。不知道為什麼,樸天惠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反複默唸幾遍,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拾荒者的一枚暗子,一個偽裝身份。
有一段時間這個身份是交給樸天惠經營的,而樸天惠又把這項工作交給了她最信任的朋友和駐守羅拉.吉爾。
這個時候,拾荒者的暗探來星火酒店是為了什麼呢?難道他們也對這次刺殺案有興趣?
也對,讓青衛分裂是這群理想主義者複活的最好辦法。
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