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腳上的步伐有點急,他走路一向都很急。這是做了醫生後的職業病了,不是在醫人,就是在醫人的路上。他端著一杯溫水站到沈眉山的病床前,有些躊躇。
“水來了。”他託了託她的肩,把杯子遞到她唇邊。
沈眉山張口喝了一大口,長時間的缺水讓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這一口下去,不僅胃暖和了,連身子都暖和了。
她喝了兩口之後,才反應過來,這個醫生對她也太關照了點。她看不見,卻能想象得到這個男人半彎著腰託著她的身子,承受著她半個身子的重量的樣子。他離她太近了,她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果香,清冽又好聞,像極了……溫酒。
除了溫酒,有誰會這般好的對她沈眉山?
沈眉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幹燥的嘴唇顫了顫,連水都咽不下了。
“好好休息吧,趙醫生給你開了點藥,回頭護士會拿給你,記得按時吃藥。”
“好…”沈眉山躺在床上,看不見,靠著聽力歪了歪腦袋,將臉對著門,彷彿在目送他離開一樣。
出了門,溫酒按了按太陽xue,略有點煩躁的翻了翻手上的病歷。
“老闆…”
“還有幾個房了,你們自己去吧。有問題回來問我,或者打電話都可以。我有事先離開一下。”溫酒把病歷塞到某個學生手裡,雙手插著白大衣的兜匆匆走了。
那些學生詫異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的老闆還真是第一次有私事啊!
沈眉山躺在病床上,不知是麻藥未過還是藥水的原因,昏昏沉沉的要睡。半迷糊之間被溫酒的聲音驚醒了。
“沈眉山,起來吃飯。”
沈眉山歪了歪臉,面著溫酒,好像能看得到他一樣。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在做夢,夢裡出現了溫酒。
“溫酒…”
“嗯。”溫酒應了一聲。“躺好,我把床搖上來一點。”
沈眉山咬了咬唇,她不知道說什麼。該說什麼呢?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嗎?溫酒不需要她的客套,而她也不知道兩人之前除了客套還應該說些什麼。
溫酒把床上的桌子展開,他沒買什麼吃的,食堂打的粥,一小勺鹹菜加兩個菜包。他記得沈眉山不喜歡吃肉。
沈眉山伸手摸了摸桌子,想自己吃,不願意麻煩溫酒。溫酒輕拍開了她的手,“張嘴,別折騰事兒。喂完你我還得去上班。”
沈眉山抿了抿唇,有點不高興了。但她也只能好乖乖的聽話,溫酒說的話就是聖旨,這是沈眉山欠他的。
沈眉山的病房是雙人間,目前只有她這一號病人,病房裡安靜的只有她自己咀嚼和溫酒呼吸的聲音了,這讓她有點侷促。
“你成了醫生了嗎,溫酒?”沈眉山的聲音弱弱的,和她這個人一樣,弱不禁風。
“嗯。”
“那真是太好了。”
之後,沈眉山總想說些什麼,可什麼都說不出了。
溫酒對她沒有什麼多的話,喂完飯他就離開了。走之前,沈眉山兩只耳朵上多了兩只耳塞,從裡面傳出廣播劇的聲音。溫酒給她塞耳機時,那冰涼觸感的手指激的沈眉山縮了縮脖子。
沈眉山吃早飯吃的遲,餓的也遲,沒有眼睛的人也分不清時間。在不知道聽了多少場廣播劇之後,溫酒姍姍來遲。
溫酒給她買了一份青菜面,擱了一勺的醋。沈眉山吃第一口的時候舌頭都差點被牙齒咬到。她沒想過自己和溫酒分開了這麼多年,他還能記得自己的口味。他對她的好,就好像過去的那麼多年都在,一直都在,從未隨著她的錯而消失過。
溫酒很忙,他是醫生,真的很忙。
沈眉山在小護士的口裡才知道,溫酒每天要忙到下午一兩點才有空吃飯。就算是這樣,溫酒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她的病房,給她送飯,然後一勺一勺的喂她,直到她吃完,他才會離開。
沈眉山有點說不出自己心裡複雜的感情了。
她是對不起溫酒的,也是愛過溫酒的。
“溫酒,我不想吃麵了,我想吃抄手。”
“沈眉山,只有我媳婦才有資格跟我提條件。”
沈眉山梗了梗脖子,面子白了白。她居然會蠢到覺得這麼多天來溫酒對她的好可以消除他們之間的隔閡了,真是愚蠢。
沈眉山張口把那一筷子面吞了下去,突然間覺得很委屈。
溫酒嘆了口氣,“你可別哭啊,到時候感染了有你受的。”
“我沒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