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納了這方天地足夠的生機,這株古樹竟高達百丈。粗壯挺拔的樹身,腳踩蠻荒大地。那一刻,這一方的天地生靈,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心神失守,血脈悸動。那彷彿是來自遠古的呼喚,潛藏在身體中的妖族血脈,好似濃了一分。
粗大茁壯的枝葉,遮天蔽日,萬妖山脈似匍匐在它的腳下。生機盎然的樹葉,淩空飛舞,吸風飲露。五百年的輪回,五百年的枯榮,五百年的滄桑,那是一種怎樣的等待與守望啊。與蒼穹為伴,與大地相擁,這份堅守,這份包含,這是一種怎樣的天地偉力。
在這株參天大樹面前,在這條時間的長河之中,呵呵,妖王,自身這點區區修為,真是不算什麼。在它的面前,妖王們竟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慚愧。血脈深處,跳動著對遠古先祖的頂禮膜拜。
天空裡一束束的紅光,不時射向了這株古樹。碧綠的波浪深處,透出點點妖冶的紫色。天地靈氣似又找到了宣洩情緒的渠道,呼嘯著直奔這九道光點。一股股濃鬱的香氣,向天地散發出去。妖王們盡情地吮吸著,臉上盡是陶醉之色。
張然伏在碎石泥土裡,全身不敢有半點動彈,那縈繞鼻尖的絲絲清香,引得體內血液也加速的流淌。到底是天地聖果,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絲,也能改善肉身體質。這些蠻荒妖修,是何等的幸運。
神識一動,張然臉上頗為怪異,一向在靈獸袋裡安然乖覺的石蛋,竟在裡面不停撒嬌打滾,強烈的意念,不斷地向張然神識傳遞。咿呀,咿呀。他愕然了,那道稚嫩的聲音,千真萬確來自靈獸袋,來自那枚石蛋。
對於石蛋的奇異,張然並不陌生。第一次能吸收自己的真元,第二次竟能散發灰色霞光,這次直接發出咿呀之聲。這真是石蛋麼,或者說,它本來就不是死物。那為何長達數百年裡,白兒的爺爺絲毫都沒發現呢。對啊,或許石蛋就差一個機緣,而這機緣就著落在自己身上,唯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說通。
這石蛋裡,真的有活物麼,張然驚喜非常。
一出靈獸袋,石蛋在地上開心地直滾,似有抱怨,離得張然遠遠的。張然不懂,到底有什麼引得它這般興奮呢。血輪果?不會吧,想從妖王手裡去搶,石蛋是不是想作死啊。彷彿感受到張然的想法,石蛋竟咿呀咿呀地大聲抗議,弄得他沒話說。
百丈古樹“嘩嘩嘩”一陣劇烈搖動,好似完成了某個壯舉,向萬妖山脈傳達著歡喜無限的喜意,沒錯,古樹的喜意,它就是要向這方天地發出喜訊。身藏枝葉深處的九顆血輪果,色澤越來越鮮豔,傳出的香味越來越濃,傳送的距離越來越遠。
石蛋來回撲騰,搖晃一陣,滾動一陣,竟是半刻不得安寧。蛋殼裡,咿呀咿呀不斷。
“嗷……”
“嗚……”
突然,無數獸吼,從四面八方傳來。不大的功夫,天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野獸,似潮水一般,湧向了萬妖山脈。這些還沒有開啟靈智的野獸,被血輪果綻放的香氣,從不遠千裡之地盡數引來。一層一層,一堆一堆,天空地面,全是黑壓壓烏沉沉的。這些野獸發出興奮的長嗥,呼朋引伴,更多的野獸彙合進來。
獸潮麼,血輪果竟引發了蠻荒妖域的巨大獸潮。這些低價的野獸爭先恐後,根本沒有覺察到任何的危險。血脈的召喚,將他們引得瘋狂,失去了理智。
古樹搖動得猛烈歡暢,在它看來,這些野獸,就彷彿是它天然的子民。來的愈多,古樹身上散發的喜意就越濃厚,血輪果的香氣就越濃烈,蟻行而來的野獸更數不勝數。那九點深紅,化作了九顆絕豔的果子,半個時辰,就會成熟掉落。
妖王們眉頭一皺,該死的,這些不開化的低階野獸,竟也來爭搶血輪果。妖王們對望一眼,神通法術就向天空地面轟去。
無數的野獸,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場滅頂之災。在它們的潛意識裡,唯有趕快去接受古樹賜予的洗禮,讓自己快速的進化。萬裡迢迢,跋山涉水,那是對血脈先祖的崇敬與仰望。轟天的法術,屍體堆積成山,血流成河。那無盡的哀鳴之聲裡,是茫然的不解。
張然的心驀然一痛,想起上次死亡的數百散修,血輪果的出現,是災難,還是機緣。種族相殘,自私貪念,難道他們真的以為,修行就是剝奪他人的存在麼。一隻只野獸就這麼死去,萬妖山脈,又多了無數的累累白骨。
天空紅芒大閃,古樹的枝葉發出“嗚嗚”的哭泣,五百年的期待啊,換來的卻是屍山血海。“咔擦”,古樹攔腰截斷,繁華與生機,化為灰燼。
“給我毀滅吧!”九顆鮮紅的血輪果,射向天空。妖王們身體飛遁,意欲將這些血輪果搶到手中。還沒等他們接近這九顆果子,“砰”的一聲,這九枚血輪果,炸裂開來,一團團如血的紅光,在萬妖山脈的天空飄散。
張然正默默感慨,突見石蛋“嗖”的離開地面,竄入天空,驚得他手足無措。這石蛋,究竟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