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擦了淚,剛想說話,外面的院門響了,幾個僕從搬著一些東西在門口,“大小姐送來的年禮。”
他出了房間,輕輕的對他們揮手,那些僕從便一股腦的把東西都搬到我房間裡來了。
我開啟一個盒子,裡面滿滿的裝著我喜歡的桃花酥,杏仁餅,居然還有用梅花做的糖。
再開啟一個,入眼又是我喜歡吃的東西,等我把所有的盒子都開啟,我真的被初淺的老實給驚呆了,師父讓多送一些我愛吃的,於是除了那包衣服之外,其餘的都是大食盒,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聽她哥哥的話,估計也是和我一樣吧。
我一直覺得師父身上有一種和別人不一樣的氣息,就算他不說話,也會讓人難以忽略,而他一旦說了什麼話,旁人似乎只有按他說的做這一條出路。
顯然初淺非常聽話。
他退了那些僕從,回過頭來對我說:“年關將至,想要什麼就對我講。”
我受寵若驚,連忙說:“不用,初淺姐姐已經都為我準備的很好了。”
他點點頭,“那繼續讀書吧。”
我應著,又翻開了那本被我眼淚浸濕的書。
他轉身欲走,我忍不住叫他,“師父,我爹孃還會回來麼?”
他停了一下,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抬腿出去了。
沒過多久,外面又傳來了說話聲,我偷偷往外看,來人竟是初清。
上次撞到他,但是沒來得及細看,拜壽宴會上更是不可能仔細觀察誰,今日他站在院中,我偷偷看來,這位初家大少爺的盛名絕對不是虛的,面如美玉身如青松,雖然與師父一樣都是難得一見的人間絕色,但是他的氣息與師父的淡然冰冷不同,初清站在那裡,給人一種正氣凜然的樣子,倒真的與我爹有幾分相似。
我們這個小院平日裡清淨的連鳥都不願意落進來,今日客人倒是多了,不知道這個一天都不愛說幾句話的師父會不會覺得煩。
他們進了師父的房間,不知道在聊什麼,我一想到初清是接替我爹做京鼎官的人,就覺得我爹孃可能是真的回不來了,雖然我已經接受了這個悲慘的事實,但是心裡還是很難癒合。
我端了兩杯茶進去,想趁機探聽一下他們在聊什麼,是不是與我家人有關,不過從進去到出門好像都沒有聽到任何我想聽到的東西,只好捧著託盤灰溜溜的回來了。
天色將暗,夕陽西沉的時候,初清初澈兩兄弟從屋中走出來,兩個頎長的身影被將落未落的夕陽的光投射在地上,輪廓銳利偉岸。
初清,初澈,初淺,不知道初家老夫人看著自己生養的三個尤物,該有多開心。
送走了初清,師父轉頭看向我,“吃些東西,晚上帶你出去玩。”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居然說要帶我出去玩,我愣愣的看著他,他走進來開啟一個食盒,取了一碟栗子糕放在我桌上,“這盤吃光才能出去。”
我反應過來,立刻狼吞虎嚥的往嘴裡塞,師父帶我出去玩,這樣的機會可能比我被選進宮裡當娘娘還要小,我恨不得一下子把一盤栗子糕都倒進我嘴巴裡。
他一直坐在旁邊看我吃,輕輕擦了一下我的嘴角,“慢點。”
我嚇得嗆到了,又趕快喝水壓下去,整個人都是傻傻的。
自從安子亦給他安排了藥膳,我似乎都沒有和他一起吃過什麼,他現在看到我吃東西這樣的狀態,不知道會不會把我扔出去斷絕關系。
不過,他一直都十分平靜的看我吃完,然後說,“走吧。”
我在後面一溜小跑的跟著他,滿心歡喜。
暮色四合之時,京城的街卻一點也沒有因為黑暗而暗下去。
臨街商鋪都掛起了燈籠,路邊的商販都沒有回家休息,反而擺著許多福祿年畫或是年關用到的一些精緻玩意,河中薄冰和流水交映,河岸兩旁年輕的女子結伴放河燈許願,頗有一些過年的味道。
我已經很久沒有處在這樣熱鬧的環境裡,雖然當著師父的面不敢亂跑,但是也在東張西望,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我小小的個子,好多東西都看不到,他低頭看看忙的滿眼生花的我,伸手把我抱起來。
我的被他的手臂攬在懷裡,隔著厚厚的棉袍,感覺不似春暖微雨時那樣冷硬,反而很舒服。近距離的看著他漂亮的臉,刀裁斧劈的稜角,如詩如畫的眉目,我覺得這流華的夜與他相比也黯然失色了。
我越來越搞不懂,我的師父,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年發生了什麼讓他變得如此寡淡,如此難以接近,而此刻他抱我在臂彎中,給一個失去家人的小女孩溫暖,是在疼愛他的徒弟嗎?
我正想著,前面有一群人圍成一個圈,鼓掌聲喝彩聲起鬨聲連成一片十分熱鬧。
我以前在家的時候就很少外出,現在出門機會更少了,看到熱鬧的地方心裡有點癢癢,便問師父那是什麼。
“賣藝。”他回答的很簡單。
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知道他不喜歡人群,只好我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去看嗎?”
他掃了一眼面前的人群,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