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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絃之音

賀蘭敏之的臉上看不出是喜還是憂,只是平靜的頷首說道:“原來先生也是喜琴之人,卻不知先生想聽何首曲子?”言語淡淡,卻傲然自負之極。

奚成演轉頭看向一臉慵懶倦意的年輕道士,輕聲問道:“玉宸,你覺得該叫這位賀蘭公子彈奏什麼曲子為好?”

賀蘭敏之臉上仍舊是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微微訝異,雖說他並不認識這個儒雅文士,但見其能坐在原本唯有那荊南王武護才能坐的位置上,想來是極為受荊南王倚重之人,原本以為他才是主事之人,然而卻發現這文士隱然事事都已那年輕道士為尊。

“啊?”李玉宸被問了個猝不及防,尷尬道:“玉宸從小便對音律一竅不通,對琴更是個門外漢,雖時常聽二師兄彈奏,但也只是鴨子聽雷公,對牛彈琴而已,您問我這個不是在為難和取笑玉宸嘛。”

精心打扮了一番卻不敢也不宜露面只能躲在屏風後面的武輕謠將三人的對話聽得真切,見李玉宸這般沒出息,忍不住輕聲嘀咕罵了一句。

賀蘭敏之以為李玉宸是在故作謙虛,便微笑著說道:“玉宸兄但說無妨,只要是古今有之的,敏之便可將其付之琴絃。”

不得不說這位江南第一才子遠非其同齡之人可比,年紀輕輕卻深諳世故人情洞察人心,雖說眼下這文士似乎答非所問,然而賀蘭敏之卻知道這其實就是對方在給自己作答複。而那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年輕道士才是決定自己仕途的人,所以這稱呼之時,他既不叫最應該叫的道長真人也不叫公子,那樣不免顯得生疏,但一句玉宸兄卻是無形中拉近了兩者的距離。

李玉宸用眼神向奚成演求救,然而後者卻當做沒看見。

李玉宸求救無果,只得自救。其實他也並非說不出一首曲子,可他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知道絕非沒有那麼簡單,透過這近半旬的接觸,李玉宸早已大抵知曉眼前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文士是何等妖孽,讓人防不勝防了,而且他說話總是先說一半,鬼知道他後面會不會再加點坑人的鬼點子,要是萬一他讓自己點評對方或者叫他也彈奏一曲,那該如何是好?

“好吧,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李玉宸心裡默唸道。為了防範那位陰詭謀士後面的陰招,李玉宸思索斟酌了好一會,這才說道:“那就請賀蘭公子彈奏一曲廣陵散吧。”

“廣陵散?”

聽到李玉宸說出這三個字,不單賀蘭敏之臉色一變,就連奚成演也微微訝異,這小子還真能整蠱人。

“有...有什麼問題嗎?”李玉宸有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茫然。

賀蘭敏之輕輕咳嗽了一聲,看來這家夥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強忍著要吐出一口老血來的說道:“玉宸兄可能有所不知,這曠世名曲廣陵散早已遺失一大半,當世雖然留下一些,卻是殘缺不全的好幾段,若是單單截選一段彈奏還好,但若要將之串連起來以一曲彈奏,卻是難如登天。”

仍舊躲在屏風後的武輕謠此刻真有種想沖進去把那為難她傾慕之人的笨道士抓起來痛打一頓。

“哦,原來是這樣啊。”李玉宸聽後恍然大悟,可問題又來了,要是真如這賀蘭敏之所說的那般的話,那以往他在山上聽到二師兄彈奏的《廣陵散》為何卻是連續成曲的呢?難道是二師兄他自己給加上去的?倘若真是二師兄自己加上去的的話,那豈不是比眼前這個號稱琴聖的賀蘭敏之還要厲害許多?

“額,那就這樣吧,賀蘭公子你就隨便截選其中一段彈奏就好了。”李玉宸唯一聽過懂得一些的就這首《廣陵散》了,故而打死不能換,不然一會就得在那兇丫頭面前出醜丟人了。

恐怕就連李玉宸自己都不曾意識到,自從武護跟他說了武輕謠是他的未婚妻後,許多以前不在乎的東西都變得重視起來了。

“既然玉宸兄如此這般喜歡廣陵散,那在下就截選第一大段彈奏。”賀蘭敏之說這話時心裡頭卻忍不住想罵那個年輕道士,其實原本他是打算彈奏《鳳求凰》的,一來此曲乃他自己親手譜寫,自然最是拿手,二來,同時也是最重要的是他是要將此曲彈奏給躲在屏風後的那女子聽的,鳳求凰鳳求凰,何嘗不是他賀蘭敏之在求那可助他扶搖直上的女子,而這才是他賀蘭敏之最大的野心。世人皆知手握三十萬猛虎大軍的荊南王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而無世襲罔替的兒子,可以說只要拿下那女子,便相當於拿下了荊南王這杆王旗,拿下了那三十萬大軍。盡管眼下所遇到的與之前籌劃的有些出入,但賀蘭敏之自認為來日方長,既來之則安之,眼下他只需彈好這手中琴即可。

賀蘭敏之氣定神閑,白皙修長尤勝過女子的手指輕輕撥動琴絃,仙音驟起。

賀蘭敏之不愧為琴中魁首,廣陵散乃是出了名的難彈,音域寬廣的離譜倒在其次,彈奏者的心境尤為重要,音由弦發,弦隨心動,倘若不能做到心靜如止水,便絕難做到彈奏之曲飽滿靈動,然而賀蘭敏之卻是做到了。

一曲罷了,賀蘭敏之謙恭有禮的微微一笑,讓躲在屏風後偷看的武輕謠腦袋一片空白。

奚成演也由衷的點了點頭,不禁在心裡贊嘆了一聲,然後他便將目光看向自己未來的主子,卻發現這位真實身份為世子殿下的年輕道士臉上神情間似乎對前者的彈奏並不如何感冒,難道他連聽都沒聽懂?

奚成演不禁問道:“玉宸,你覺得賀蘭公子方才所彈奏的這一段廣陵散如何?”

一聽奚成演問他話,李玉宸不禁在心裡暗自慶幸,果然如他之前所料的那般,這位大國手肯定會有後招來難為他,還好選了聽過了無數遍的廣陵散。

李玉宸故作沉思了一會,說道:“額,賀蘭公子談得自然是好,只不過......”

奚成演微微一笑,他倒是很想知道這位世子殿下能說出個什麼來,“只不過什麼?說來聽聽。”

李玉宸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看不出息怒波瀾的賀蘭敏之,說道:“只不過賀蘭公子彈出來的音,而不是曲,琴絃所發為音,小音也,心絃所奏才是曲,大音也。”

奚成演與賀蘭敏之,兩位精通音律的大家忽然睜大眼睛看向那原本他們以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年輕道士,一臉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