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這天,林小滿起了個大早。
她輕手輕腳地繞過還在熟睡的弟妹,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小木箱。
這是原主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她一直沒敢開啟——怕觸景生情,也怕看到更多債務憑證。
"今天必須弄清楚了。"她小聲嘀咕,用袖子擦去木箱上的灰塵。
箱鎖早已鏽蝕,輕輕一掰就開了。
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幾件舊衣裳,一件粗布棉襖下壓著個油紙包。
林小滿小心翼翼地開啟,裡面是一沓泛黃的紙張——地契、借據、還有一封未拆的信。
她先拿起地契,上面清楚地寫著林家田地的位置和麵積,蓋著官府的硃紅大印。
翻到背面,卻多了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今借到周大虎白米五斗,秋後還一石。立此為據。林大有。"
"五斗變十石?"林小滿眉頭緊鎖。
她記得趙德財派來討債的狗腿子明明說欠了十石!
她急忙翻看其他借據,發現每一張背面都被新增了內容,字跡與正面明顯不同。
最離譜的一張,原本寫著借三鬥麥子,背面卻變成了"連本帶利欠糧十五石"。
"這是篡改!"林小滿氣得手指發抖。
窗外傳來雞鳴聲,小魚揉著眼睛坐起來:"姐,你怎麼起這麼早?"
林小滿趕緊把借據收好,強作笑顏:
"想起地裡還有點活。你再睡會兒,我去去就回。"
她揣上幾張借據出了門,直奔村東頭的老槐樹。
天剛矇矇亮,路上只有幾個早起拾糞的老人。
林小滿一邊走一邊盤算:要證明借據被篡改,就得找到證人。
可原主父親借錢時,誰會在一旁看著?
"小滿!"一個沙啞的聲音叫住她。
林小滿回頭,看見貨郎張叔挑著擔子從岔路走來。
這個走街串巷的老貨郎是村裡的訊息通,誰家有個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張叔早。"她勉強笑了笑。
張叔放下擔子,擦了把汗:"聽說趙德財又派人來催債了?"
林小滿點點頭,突然靈光一閃:
"張叔,您記不記得我爹生前跟周大虎借糧的事?"
張叔眯起眼睛想了想:
"咋不記得!那天我正好在周家雜貨鋪補貨,你爹來借糧,周大虎那黑心肝的,非要他按手印才肯借。"
林小滿心跳加速:"您看見借據了?"
"看見啦!"
張叔啐了一口,"就借了五斗糙米,秋後還一石。你爹不識字,周大虎念給他聽時我在旁邊,聽得真真兒的!"
林小滿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張叔,您能給我作證嗎?"
張叔面露難色:"這...周大虎現在可是趙德財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