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春微微一笑,道:“恭帝性子懦弱,梁王又殘暴,他在梁王手下必備受摧殘,若王爺救他性命,又許他一世無憂,他自會投鼠忌器,畢竟有梁王的先例在,他但凡是個有血性的,此時也不會茍活於世了。”
“留他性命?”季卿哼笑一聲。
賀蘭春紅唇輕勾,俏臉微側,笑盈盈的道:“恭帝無子,便是留他性命秦家這一脈自此也是斷了,況且,王爺若能容得下恭帝,朝中舊臣自不會人人自危,擔心受您遷怒。”
季卿眸光閃了閃,意味深長的看了賀蘭春一眼,道:“你可知袁先生與你說了同樣的話。”留恭帝性命可顯他仁慈之心,一碗湯藥下去,自是不用擔心恭帝將來有後一憂,秦家這一脈自是徹底斷了根,使他後人也無後顧之憂。
賀蘭春微微一怔,隨後揚起了嬌嫩的小臉,笑盈盈的嗔道:“袁先生既說了這樣的話,王爺何故還來考我。”
季卿長臂一展,兩人撈進了懷中,賀蘭春順勢靠在他的月匈口,柔嫩的臉頰貼在冰冷堅硬的鎧甲上,這種感覺並不舒服,讓她不由蹙了下眉。
季卿輕撫著她後頸的嫩肉,這種任人掌控的感覺讓賀蘭春心中有些發寒,尤其是他遲遲未應她的話,使得她心下略有不安,不由動了動嬌軀,仰頭瞧他。
季卿捏了下她薄薄的肉皮,堅毅的臉龐露出一抹淡笑,喉間滾動了幾下,才笑道:“哪裡是考你,你若不問起恭帝,我倒還不知我的春娘還是一位女諸葛。”
因他話中笑意漸濃,賀蘭春心中大安,便勾起一抹笑,嬌聲道:“王爺笑我。”
季卿聽那似嗔似嬌的軟綿嬌音,身子不覺一酥,心中頓生旖旎,只是此時卻不是可放縱之時,他眸子暗了暗,牙關一咬,將攬在賀蘭春腰肢上的手鬆了開,將人抱到一旁的寬倚中,深呼了一口氣,道:“今兒夜裡不會安生,你老實的在營帳中待著。”
賀蘭春聞言明眸中波光瀲灩不定,片刻後,想到梁王留在京郊的人馬,便語帶憂色的道:“王爺要小心才是。”
季卿眸光柔和了下來,輕“嗯”了一聲,又聽外面有人來請,看了賀蘭春一眼,見她秀眉微蹙,明眸中布滿憂色,臉色緩了緩,溫聲道:“且安心。”話音剛落,人已驀然起身,大步而去。
季卿領數萬人馬直接殺向京郊,以此斬斷兩位後路,他預要來個甕中捉鼈,一旦梁王留下京郊的人馬被剿殺,對季卿來說梁王便不足為懼。
他實是驍勇善戰,自夜襲京郊梁王軍營,交戰數次皆大獲全勝,使得將士士氣高昂。
賀蘭春聽著一再傳來的捷報,心中終是鬆了一口氣,她雖相信季卿不會打無把握之仗,可有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卻是缺一不可,她打發了前來報信的小兵,懶懶的倚回在了榻上,輕輕的打起了團扇。
賀蘭春從隨軍起並未叫過半分苦,可她養的一襲嬌嫩肌膚,口中雖不說,可實則心中卻連連叫苦,兩月退內側更因長時間騎馬之故磨得紅腫,如今想來,她不免得意自己的決定,這才叫先苦後甜。
王朝的興衰永遠與權勢的更疊分不開,更離不開的是殺戮與死亡,這是永恆不變的道理,隨著梁王留在京郊的人馬逐一死於季卿之手,一直未曾露面的梁王已是坐不住,率領隨他殺進京城的一眾將士出城,與季卿展開生死一戰。
這一日如季卿率軍抵達京郊外那一日一般,雷雨加交,連番驚響的雷鳴與暴雨聲掩蓋不了京中傳來的廝殺聲,賀蘭春隱隱能聽見那震天的喊聲:“順者生,逆者亡。”
賀蘭春手指輕叩在扶手上,生平第一次懂得何為度日如年,外面傳來的戰鼓聲每一下都如同敲在了她的心坎上,外面“啪啪”不曾停歇的雨聲更讓她的心變得焦躁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戰鼓聲突然變得急如驚雷,賀蘭春猛的從寬倚中起身而去,一手撩氣了帳簾,不顧守在營帳外計程車兵驚異的目光,視線落向了京城沖天的火光,耳中傳來的是振奮人心的呼喊聲,那三個字響徹雲霄,賀蘭春低聲呢喃:“中山王。”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她展露出明媚的笑容,如同不知何時露了晴的天。
“我要進城,給我備馬。”賀蘭春沉聲吩咐道。
被季卿留在守衛的朱昱聞言一怔,賀蘭春卻是不等他出言相勸,勾笑道:“王爺入主京城,還有什麼地方能比京中更安全?”
朱昱閉了嘴,輕應一聲,吩咐人去將玉照白牽來,他則帶了人親自護在賀蘭春身側,送她入城。
雨後的天空,明如碧玉,豔陽高懸在天際,照徹乾坤,隨風夾雜而來的血腥氣未讓賀蘭春感到厭惡,反而讓她生出一種興奮的情緒,她目之所觸屍橫片野,血流成河,如同煉獄的一幕卻未能讓她心生恐懼,只因她深知權力的爭奪永遠伴隨著無休止的殺戮,而她,今後也將與殺戮同行,為她自己,更為了她將來的子嗣,一爭天下間最誘人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