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暈過去,沒那麼容易!”這麼說著,程平忠叫來兩個奴僕,都手持手臂粗的刑棍,狠狠打在柳玉楨全身,或背部或腦袋或大腿,剛開始柳玉楨還忍著不出聲不求饒,後來打的多了幹脆連聲響都沒了。
牢頭見了,有些於心不忍地跪在地上哀求程平忠:“程大人,反正這家夥三日後就要死了,您就留他條狗命讓奴婢交差吧!”
程平忠看了牢頭一眼,想著反正這家夥死定了,行刑前若死了人上頭還要追究也是麻煩,就說:“你說的有理,不過不讓他付出點代價難消我心頭之恨。你們去,把他的腿打斷!”
奴僕領命,拿著刑棍狠狠地朝柳玉楨的大腿、膝蓋骨、小腿等地方猛捶,捶到後來,那兩條腿都軟的快沒了型才住手。
程平忠伸手捏了捏,這才滿意地帶著奴僕回了程家。
不料等他回到院子裡時,他的父親程嶽蓬正在等著他。
程嶽蓬打量了他一身的黑衣,面色不動地問他:“這麼晚了,你穿成這樣幹什麼去了?”
程平忠只說沒什麼,出去查陛下最近的行蹤去了。
程嶽蓬用他飽含滄桑的雙眼深深看了眼長子,說道:“把你派去驪山行宮的人手撤回來,陛下只怕已經有所察覺了。”
程平忠低頭應是。
程嶽蓬又說:“過幾日是清漪的忌日,縱然沒有人記得她,你這個做兄長的也要好好操持。”
程平忠想起那個可愛討人喜歡的妹妹,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二孃作為陛下皇後,死了也沒能進皇陵……”
程嶽蓬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傷痛,然後看了眼長子。比起逝者,生者顯然更重要,他身心疲憊地勸道:“清漪也是作惡多端方有此果,你和玉蘭莫要走她的老路……”
程平忠聽了,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嶽蓬搖搖頭嘆息著走了,蒼老的聲音在空中傳來:“善惡到頭終有報,也不知道程家能撐到什麼時候……”
程平忠一時心中有所觸動,他從未見父親這麼疲憊的樣子,難道說程家未來堪憂?但想了想在宮中做麗妃的三妹玉蘭,還有懷了身孕深得聖寵的女兒琳琅,又覺得父親真是老了,只會杞人憂天。
不說程平忠如何想著該怎麼應對這風雲詭譎的前朝,另一邊天牢的刑房裡,一股血腥味濃鬱的令人作嘔。
牢頭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柳玉楨,為難地不知該怎麼辦好,只能先想法子把他帶回牢房裡。說實話,剛才聽了兩人的對話,他心裡對這位柳家郎君的遭遇是極同情的,可惜他人微言輕,也沒有膽子對抗程平忠,只能站在一邊袖手旁觀。
當牢頭打算把柳玉楨抬回牢房時,卻發現柳玉楨竟然沒有暈過去,而是死死地瞪著一雙眼,那雙眼裡的死寂如同寒冰般要將人冰凍。
“你……”牢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你忍著點疼,我把你搬到牢房裡去啊。”
他的話提醒了柳玉楨,柳玉楨用雙手拖著殘破的身軀爬向他,一行血跡拖在身後爬過的地上。
“大人,求你,求求你,幫我一件事好嗎……求求你……”柳玉楨雙腿無法用力,只能雙手撐著自己,用腦袋大力給牢頭磕頭。
牢頭被他的磕頭嚇了一跳,連連往後退去,嘴裡說著自己幫不了他什麼,不管怎麼樣,三天後你都是要死的。
柳玉楨露出一個鮮血淋漓的笑容,右臉上燙傷的皮肉撕裂開來,他卻像是不知疼般說道:“只是給我阿孃和妻子遞封通道個別而已,求大人您一定幫幫忙好嗎…… ”
說完還一個勁地磕頭,驚得牢頭又往後退,看著柳玉楨這麼悽慘的模樣,也是基於對他的同情,想著反正只是傳個東西,自己速去速回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就點頭同意了。
柳玉楨見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扯破自己殘破不堪的囚衣,右手沾著自己的鮮血寫下了兩分長長的血書。看到牢頭把血書收在懷裡,肯定地點點頭,柳玉楨終於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牢頭命人輕著點將柳玉楨抬回去後,自己趁早晨換班之際偷偷溜到柳府門口。
見昔日大興城權貴裡都排的上號的柳家早已門庭衰落,大清早的竟然都沒有開啟府門。
牢頭猶豫著要不要前去敲門,看看大街上來往的人,他又不太敢上去。
這時,柳府的大門突然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來一位穿著樸素的婦人和兩個婢女、幾個僕人,幾人邊說這話邊走出來。
“這幾天咱們已經求遍了整個大興城,可是沒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忙。”婢女愁眉苦臉地繼續說,“夫人,咱們今天還能去哪家?”
被稱作“夫人”的婦人堅定地說:“去程府!”
牢頭聽到他們對話,知道這婦人定是柳夫人,連忙上前去,叫柳母別去程府了!
柳母見冒出個穿著牢役服飾的人,想到身處天牢的夫君和長子,連忙將人請進了柳府。
牢頭也不敢多留,留下兩封血書就想離去,卻被柳母死死拉住手臂不讓他離去。
“大人,求求您,告訴我夫君和兒子在牢裡的情況吧!”柳母還未看血書,就趕緊拉住牢頭,焦急的語氣感染了眾人,奴僕們也紛紛跪下請求牢頭。
那牢頭本不是什麼大惡的性子,想到柳玉楨悽慘的遭遇,忍不住將昨晚的事情都如實告訴了柳母後,才飛快離去。
柳母聽了,勞累多日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瞬間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