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有宮人把男人衣物等證據呈給太後看，卻被她一手打翻在地，猶不相信的樣子，說：“定是哪個賊子把東西放在凝陰殿的，想要栽贓嫁禍琳琅。至於小皇子，皇帝那段時間都歇在琳琅住處，這些彤史都是有記載的，由不得別人搞鬼！”

皇帝元祀坐在上位，像是沒聽到太後的解釋一樣，從懷裡又掏出一塊淡紫色繡花手絹，溫柔地撫摸著角落裡繡著的“柳”字。

程太後見他根本不信的樣子也急了，就這樣說：“把彤史女官叫來，一查記錄就知道了！”

高成安覷了眼皇帝的神色，把早就等在外面的彤史女官宣了進來，兩人手裡都抱著書冊。

為了證明程琳琅腹中孩子的清白，太後把周圍的妃子都叫上來，一起查閱彤史記錄，好證明程琳琅確實是在那段皇帝臨幸的時間裡受孕的。

程太後、程麗妃、王順儀、程琳琅、姜寶林，就連傷了臉的程采女也跟著上來，幾人一齊圍上來後，才叫女官把彤史記錄開啟。

眾人定睛一看，上面明晃晃地寫著：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初九夜，帝留宿程才人處，未幸之。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十一日夜，帝留宿程才人處，未幸之。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十二日夜，帝留宿程才人處，未幸之。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十三日夜，帝留宿程才人處，未幸之。”

眾人臉色皆變，程琳琅更是以為彤史女官記載出錯了，揪著兩個女官的領口，反手就是兩個巴掌甩過去，女官臉上立馬浮現出一道鮮紅的五指印，打完之後程琳琅還罵道：“你們這兩個賤人，聯合那個賤人陷害我！你們陷害我！”

說完松開手又要去找她口中的賤人程采女，好不容易被人拉住了，王順儀一聲驚訝的呼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只聽見她說：“這彤史記錄後面……”

顯然彤史記錄另有貓膩，眾人趕緊回到桌案前仔細檢視，連程琳琅也不例外。

只見彤史記載從五月十三日夜晚開始就沒有了程琳琅的記錄！後面鮮紅的字眼彷彿要刺痛人心：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十三日夜，帝留宿驪山行宮柳美人處，未幸之。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十四日夜，帝留宿驪山行宮柳美人處，未幸之。

天朔十三年夏，五月十五日夜，帝留宿驪山行宮柳美人處，未幸之。

……”

相同的記載直到昨晚還寫著：“天朔十三年夏，六月二十八日夜，帝留宿驪山行宮柳美人處，未幸之。”

用彤管寫下的鮮紅字樣紮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皇帝連續留宿一兩個月，從來沒有人！

而且最可怕的不是連著寵幸一兩個月，而是皇帝夜晚竟然一直陪在那個女人身邊，卻未動她分毫——這意味著什麼？

是怎樣的情有獨鐘，才能讓睥睨天下的皇帝一直忍耐和守護？

程麗妃等人的臉色白的像張紙，她們知道，這個女人還沒現身卻打敗了後宮所有妃子，她們再也沒有競爭的餘地了。

而程太後也知道，自己這個心如鐵石、冷若冰霜的兒子這次，只怕是動了真情。這後宮裡的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即使是在後宮這方寸之間，自己也鬥不過他。

元祀小心地摺好手中的淡紫色繡花手絹，把它放在懷裡貼著胸口放好，然後才叫高成安將早已定好的旨意公佈出來：

“程家有女，名琳琅，添居正三品美人。懷執怨懟，數違教令，既無嬪妃之德，而有穢亂之過。縱欲失德，企圖混淆皇族血脈，賜白綾三尺，以正宮闈之風。

程家有女，名玉蘭，身為正一品麗妃。旁惑斜言，陰挾媚道，既無賢妃之行，而有陰損之舉。鵰心雁爪，屢屢戕害鳳子龍孫，賜白綾三尺，以絕忤逆之事。

周家有女，名昭嬋，位至正一品華妃。天命不佑，涉足政事，既見無將之心，而有可諱之惡。權欲燻心，常有勾結朋黨謀私，特奪去一品夫人之位，打入冷宮，非詔不得出。”

三封聖旨一出，整個後宮天翻地覆。

程麗妃和程琳琅當即哭著高喊冤枉，而周華妃的聖旨，一會兒就會有傳旨的侍人去她的鹹池殿宣旨了。

見皇帝表情冷漠地拂袖而去，其餘無關妃子也立刻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程麗妃和程琳琅馬上跪著爬到程太後面前，祈求太後救救她們。

程太後也愣住了，她傻傻地看著可憐的侄女和侄孫女，多年的宮中經驗告訴她，大勢已去，無可挽回了。

程太後仰著頭悲哀地對程麗妃說道：“哀家本以為，十年前你與皇後明爭暗鬥，害死彼此兩個皇子的事情，皇帝並不知情。原來，整個皇宮早已在皇帝的掌握之下，他只是不想說，所以你能安安心心地做十年的麗妃。現在，他容不下程家了，你們……也就沒有活路了。”

程太後閉上眼，長長的嘆息從口中溢位。

偏偏這時還有一個侍人匆匆趕過來，在幾個程家女人面前說道：“大事不好了！今日三堂會審中，程嶽蓬大人、程平忠大人及其他程家人被查出通敵叛國、私吞賑銀、迫害忠良等數條大罪，如今程家人已經全部被關到大理寺監牢，只等後天望朔朝參上議罪定刑呢！”

程太後一聽訊息，腦子裡一陣天旋地轉，人就暈倒在地上了，身邊的宮女侍人連忙把她抬回嘉壽殿。

程麗妃也傻了，她突然站起來跑到桌案邊，拿起這兩個月的彤史記錄，狂笑出聲，眼淚都流進了嘴裡：“哈哈哈，我們都被陛下騙了！本宮倒了、周華妃倒了、兩個程美人也倒了！整個後宮還有誰？本宮算算——哈！正二品的孫淑儀、王順儀，還有個五品的姜寶林！下一個倒下的會是誰？孫淑儀？王順儀？姜寶林？姓柳的果然是狐媚子，魅惑得陛下千辛萬苦地幫你把進宮的路鋪的平平坦坦的！果然從始至終只有你，才是他的心頭肉，我們都是他腳底的泥，連看都不屑於看一下！哈哈哈！果然好手段！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