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怒，兩儀殿站著的二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官員又跪在了地上，祈求皇帝息怒。

盡管眾臣都知道，欽差大臣昨日出發，今日都未到目的地，但是沒有誰會在皇帝氣頭上提這件事。

高成安這時也正低著頭看鞋面上的灰塵，忽然旁邊一個年輕侍人悄悄過來拉了下他的衣袖，高成安正想瞪那個年輕侍人，禦座上的皇帝已經注意到他們的動作，怒氣沖沖地轉頭問道：“又有何事？嫌朕還不夠頭疼嗎？”

年輕侍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的雙腿撞在地上的聲音聽了就讓人牙疼。

那年輕侍人猶猶豫豫地說：“是……驪山行宮的李主事，說，說有要事……”

元祀幽深的雙眸一閃，怒氣瞬間平息下來，他正了正衣冠，咳嗽一聲，叫年輕侍人過來告訴他。

年輕侍人怯怯地上來，在元祀耳邊輕語。

下一刻，在二十多位大臣和無數宮人的矚目下，只見皇帝元祀眉頭一皺，平靜地說了一聲：“今日常朝到此結束，退朝。”

然後皇帝人就像風一樣地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徒留下一幹大臣目瞪口呆地看著皇帝，上一刻還怒氣勃發、下一刻就心急如焚的模樣，變臉之快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右相大人，您知道陛下急著去幹什麼嗎？”

“是啊，陛下從未如此過……”

“剛才好像提到了什麼驪山行宮……”

……文武官員摸不著頭腦，當然也不會有誰給他們解開疑惑，只能一頭霧水地將奏疏交由中書省整理遞交後一一離去。

而在柳芝蘭叫人去報信的過程中，柳母將長子柳玉楨十年前與程平忠之間的恩恩怨怨如實告訴了她，並將程家勢力之大與柳芝蘭普及了個遍。

要說起程家，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大家族。在整個大興城裡，世家權貴數不勝數，但素來有四大望族的說法，分別是程、周、孫、王四大世家，又另有如姜、徐、柳、薛、李等許多較大些的權宦人家。

程氏一族在《姓氏簿》上排在第二位，僅屈居於皇室之後。本來程家並非四大家族之首，但因其程氏貫出美人，與各大家族之間的聯系向來緊密。

一躍首位是在十三年前，先帝去世，太後程氏扶持親子登基，皇帝母族地位尊崇。加上不久後，陛下側妃程氏被立為皇後，程皇後嫡妹得封麗妃，就連庶妹也成為正三品美人，程氏一門三後妃的榮耀成為其稱霸後宮，笑傲京都的資本。

何況陛下剛登基時，有一段時間裡是程太後幫著處理政務。太後、右相——後宮、前朝聯合把持朝政，程家就更加風光了。

當然，那都是許多年前的舊事了，雖然現在程太後年紀也大了，大多數時候都在後宮裡頤養天年，但沒人敢因此小看程家的權勢。

比如說，十年前的餘家就是因為得罪了程家，而被陷害謀反抄家的……

還有幾年前的……

正在柳母邊如坐針氈地說著話，邊時不時張望殿外的過程中，飛霜殿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籲——”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傳進來，柳芝蘭立刻站起身去殿外迎接。

隨著一道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柳芝蘭投入男人懷抱，星辰般璀璨的雙眸已蓄滿晶瑩的淚珠：“四郎，你一定要幫幫我！”

後面的柳母晚了幾步出來，因此沒看清男人的面目，只是下意識地勸柳芝蘭：“三娘，你不能把那個字說出口，要改稱“金”字——”

柳母話還未說完，就看見那個男人摟著柳芝蘭轉過身來看著她，微微眯起幽暗的眼眸，裡面似乎有厲光劃過！

柳母頓時顫抖一下癱軟在地，嘴裡的聲音結結巴巴的小的快要聽不見：“賤妾叩見吾——”

“你是誰？本王乃武安王爺元禮。”元祀立刻打斷柳母未說完的話，眼神恐怖的就像一把利刃插向柳母，低沉的聲音裡滿是警告，“說！你是怎麼闖進驪山行宮來的？”

柳母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還是旁邊幾個陪她一起來的農婦跪下行禮：“賤妾等見過武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