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他們有商量過,早就挑出一萬名體質偏差的擺到明面上去了。
只不過其中還有個問題讓他們頭疼,被高成安抓起來的劉大壯幾個人,只是接觸了外圍的事情,並未深入峴鎮裡面。可是這一萬人不同,他們在峴鎮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放出去了,萬一有哪個洩了密的可怎麼辦
不過這個事情難不倒元瑕,他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藥方,上面繁複冗雜的寫了幾十種常見或不太常見的藥材,混合起來的作用沒人知道。
有專門負責看病醫治軍隊的人接過來,仔細看了卻不知道這個藥方有什麼作用。
元瑕嘴角勾起了笑容,但是眼底的神色卻極為涼薄:”按照這個藥方配下去,可製成一味使人忘卻之前所有事情的藥,於人的身體卻無大礙。”
專司醫藥的司藥不太相信,下意識質疑道:”下臣只在小說話本裡看過這種藥,現實中卻從沒聽說過,殿下您確定這藥是真的”
元瑕點點頭,轉動著右手上翠綠的翡翠扳指,看著這張藥方發呆:”集齊全天下所有醫藥大成者,耗時一年才製成的藥劑,當然不是你能瞭解到的。”
司藥看著手裡這個複雜的配方,還是很猶豫,畢竟是一萬個士兵,要是吃錯藥可就麻煩了,於是他又問道:”全天下醫藥大成者莫不是太子殿下您以前暗地裡做的”
元瑕冷冷一笑,眼神晦澀:”孤一個困守邊境的太子,哪裡有這麼大的能耐號令天下杏林高手”
司藥還要再問,元瑕卻不願意再說了,只叫他按照這個試試,然後接著說:”失憶藥一做完,孤要你用畢生所學,盡快完成一件事!”
司藥立刻問道:”是什麼事情”
元瑕轉動翠綠扳指的手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司藥認真地說:”全力以赴,把解藥做出來。”
司藥點點頭,領下了兩個艱巨的任務後就退下了,只留下元瑕用手絹細細擦著自己的十根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此忙碌了一段時間,轉瞬就到了元朔十五年三月十五的日子,一道聖旨傳到了錢府。
彼時元瑕又不在錢府,傳旨的侍人等了一天都沒等到元瑕回來,又不能不宣旨就回皇宮,於是就問太子妃何在,想要讓太子妃代太子領了聖旨,自己好早日回大興城複旨。
可是錢府上上下下都只知道太子有個寵愛入骨的側室鄭夫人,根本不知道太子妃在哪兒,只能將這情況告訴了傳旨的侍人。
這侍人也急,後來又等了兩天,見還沒有一個主事的出來,只好先把聖旨交給了杏娘。
杏娘本以為是對太子的處置下來了,開啟一看原來是皇帝下詔,下個月的萬壽節傳三個兒子回京,要太子即刻準備返回大興城的旨意,並沒有提及元瑕私自屯兵一萬的事情。
這樣一想杏娘稍微鬆了一口氣,拿著聖旨就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路上還不停琢磨著,按照正常速度,從碩城到大興城要一個半月,快馬加鞭大概半個多月,確實應該通知元瑕,叫他早點啟程出發。
想著元瑕要是去了大興城,可能就不會回到這偏遠的燕州了,杏孃的心裡五味雜陳。既有解脫的鬆快,又有不捨的糾結,真真是惆悵滿懷啊!
帶著複雜的心情進入房間,杏娘還長長嘆了一聲氣。
嘆氣聲引起了房裡那人注意,他平靜地問:”何事傷懷”
杏娘搖著頭說道:”有緣無分,大抵如此吧。”
說完,杏娘立刻警醒過來,自己竟然在陌生人面前說了話,完全忘記了自己又瞎又啞的偽裝!
”既然有緣無分,那就當過水無痕,全忘了吧。”
房間裡那人說著,懷裡抱了一個十個來月大的小娃娃走了出來,面容冷峻的一如既往。
”瑋兒的眼睛像極了你。”說完,那人取下杏娘頭上戴的月牙色帷帽,眼神幽暗深邃,”不是嗎,卿卿”
杏娘手裡的聖旨”咯噔”一下掉在地上,呆愣地任由那個男人將吻印在了自己的眼眸上,就像一個真的啞巴似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天後,元瑕匆匆忙忙從峴鎮趕回碩城,迫不及待地想抱一抱自己的大寶貝,然後好好哄哄她。
然而等他回到錢府,翻了遍都沒見到她的蹤跡。叫來下人一問,他竟得到鄭夫人和小郎君在三天前就失蹤了的訊息。
當夜,錢府上下被血洗,僕人婢女無一倖免。
唯有鄭夫人手下的幾個僕人婢女,被元瑕帶回了陽城的太子府,才得以逃過一劫。
沐浴著血色,元瑕的臉上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眼睛裡的晦澀卻越加濃厚,他想起了大名寺住持的簽詞:
”臨風冒雨燕作壘,到頭壘壞複需坭。割肉喂鷹終成果,破鏡重圓無可期。”
若天要阻我,我必逆天;若神要攔我,我定弒神!
開啟手裡明黃的聖旨,元瑕眼中唯一的一抹暖色都消逝殆盡,餘下的只有沉沉的黑暗。
暗夜裡,鎖鏈開啟的聲音響起,牢籠裡禁錮許久的惡鬼,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