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彌吃力地站起身,回頭一望,原來是一個年輕的黑發男子,金冠玉佩,仙氣飄飄。
此人名叫鳴威,才兩百歲左右,比清朧還小一百歲,拜了個好師父,法力已然不可小覷。只因他和師父來此探訪,恰好碰見了清朧拜師被拒,特意前來嘲諷一番。
鳴威平生最厭惡鮫人,原因很簡單——有個鮫人睡了他的未婚妻,所以他對所有鮫人抱有敵意。鮫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哎呀,九公子這是第幾次拜師失敗啦?”鳴威得意洋洋,滿臉譏笑:“拜了兩百年,都沒拜得個體面師父,羞不羞人喲~連路都不會走,怪不得沒人要,回龍宮又要被父王罵了吧?”
的確,這是清朧拜師被拒之後的情景,他又雙叒叕被拒絕了。
舒星彌不想和鳴威計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打不過他。
惹不起躲得起。
他本想跳到小溪裡遊走,奈何溪水太淺,這樣跳下去絕對會一頭撞在石頭上。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他突然發現,自己可以自如地“行走”了。不要想著用雙腿“走路”,想著“遊”即可。
“哎,誰讓你走了?”鳴威一個瞬移擋在舒星彌面前,眼神兇狠起來。
舒星彌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被施了定身法,他只能望著鳴威,卻什麼也做不了。
一股絕望與無力盤旋在他的心底。
沒有法力,就會落到如此任人魚肉的境地。
鳴威見面前的鮫人果然毫無反抗之力,心頭的暴虐之氣更漲幾分,抬掌便向舒星彌揮去——
舒星彌還是下意識往後一閃,本以為這一掌是挨定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解開,而鳴威反而定住了身形,驚恐地睜著雙眼,不知發生了何事。
“誰?!”
鳴威到底還是比舒星彌強上一點,被施了定身法還能說話。
舒星彌環顧四周,並沒發現有什麼人,而在西方的天上,高高的地方,漂浮著四個碩大的黑字:向他道歉。
鳴威見了那字,頓時嚇得一激靈,早沒了方才的囂張模樣,蔫蔫地對舒星彌不情不願道:“對不住,是我口不擇言。”
舒星彌只覺得鳴威欺軟怕硬的嘴臉令人反胃。
他對著西方深深拜了拜:“多謝恩人搭救。”
日後拜得良師,學有所成,一定不會像今日這樣受人欺辱。
過了月餘,湮海龍宮舉行宴會,遍邀四方仙人,這場宴會,實際上是一場寶物鑒賞交換的盛會。
舒星彌知道,他與玄異仙尊就是在這場宴會中相遇的。
宴嘛,總少不得歌舞,少不得美人,少不得瓊漿玉露、錦食佳饌,少不得華麗炫目的食器,少不得推杯換盞的歡笑。
海中水晶宮,每一寸都塗滿了“奢靡”的氣味,搖搖欲滴。
龍王左摟右抱,他的八個兒女端坐席中,為他們各自的師父斟酒,都是仙界有頭有臉的仙人,在凡間都有廟宇香火供奉的。
舒星彌與眾多僕人一起,端著金碧交錯的酒盞和紫青的葡萄串,為來客布饌。
方才他看過客人的名簿,都是仙人的親筆,“玄異仙尊”四個字與那日天空中浮現的“向他道歉”字型完全一致。
舒星彌跪坐下來,為玄異仙尊倒酒。
倒罷,他抬頭看了面前的仙尊一眼。
正對上那男人的眼神。
心頭一緊。
玄異仙尊望著他,面無表情,卻十分自然,彷彿這個男人生來就沒有任何表情,也不需要用表情來表達自己。他高興了,悲傷了,發怒了,都無需讓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