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油餅女士姓文,文盈,是隔壁少兒頻道的編導,這層樓剛好是少兒頻道和科教頻道一邊一半。
文女士看他們倆拿著攝影機從科教臺出來,便道:“你們是科教臺的人?新來的嗎,以前沒見過呀,”前一句還打招呼呢,後一句就挖牆腳:“哎他們那邊不行的,來我們這裡,我欄目組也招人的,我們氛圍待遇樣樣比他們好。”
她挖人挖的特別利索,一看這倆臺就是長期鬥爭慣了的。
封楚楚笑了,道:“不是,我們是來談個合作,價錢不太合理,沒談攏。”
文女士微微睜大了眼,想起了什麼,“你們是不是來談購片的事情的,廣宣那個老狗難為你們了吧?”
從封楚楚的神情裡,她判斷出來自己說中了,鄰居、敵人這倆角色通常是最瞭解對方的,文女士兩樣佔全了。
文女士拿過封楚楚那份合同翻了翻,看清細節後,她頓時就炸毛了,“死老狗還要不要臉了!走,我帶你們找他去!”
走廊另一頭,茍主任點頭哈腰的跟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後,不住道:“我再聯系聯系,提個兩萬塊,一定沒問題。”
男人眉毛一皺,“提價?還讓人家獅子大開口嗎。你上哪找來這麼個愣頭青的,這事你別辦了,那什麼動物紀錄片咱們不要了,我有個侄子也拍了點東西,下午你去找他。”
茍主任心說,那是選片的人精挑細選出來的,哪是我找的,您才是到處認侄子,有錢就給人當親戚呢,但嘴上卻恭敬的連連稱是。
男人又警示道:“你記得,呆會兒見了領導別提這事了。”
“是是是。”
茍主任跟著臺長往外走,剛一出走廊,離電梯口兩米開外的地方,遇見了‘愣頭青’以及隔壁少兒頻道以潑辣著稱的編導文盈。
兩撥人俱是一愣,緊接著就看文盈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後邊倆人想拽她都拽不住。
“老狗,我正找你呢!”
茍主任都怕了她了,下意識按住自己假發,結結巴巴道:“你、你又幹什麼!?”
“老孃打抱不平,”文盈把檔案往他身上一甩,“虧你做的出來,八萬,打發叫花子呢?”
茍主任抱住檔案,辯解道:“這我們臺內部的談價策略,這你也要管。”
文盈颳了他一眼刀子。
她看見科教的陳臺長正緊皺眉頭站在旁邊,忙道:“陳臺,我身邊這兩位是剛從茍主任那出來的,您看看這個茍主任,您批四十,他報八萬,買一集紀錄片,還大多是野外拍攝的,湊個零都買不起人家一裝置,您說可氣不可氣!”
陳臺長耷拉著眼皮,慢吞吞的說:“哦?怎麼回事?”
“就這個,”文盈又從茍主任手裡扯出合同,交到陳臺長那兒。
陳臺長挪挪眼珠子,兩手靠在背後,並不接過來,“小文,像茍主任說的,這是我們臺內部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多管。”
文盈的手懸在半空,沒想到這陳臺長是護著老茍的。
老陳新調過來的,還以為能治治科教的風氣,原來也是一丘之貉。
陳臺長靠著手,老氣橫秋道:“這個價格茍主任和我商量過,我認為是合適的,現在紀錄片沒收視,廣告也不好賣,我們收進來也是賠本裝吆喝的,都是頂著社會責任感在做,但你這兩位朋友不識抬舉,我們也沒有辦法。”
文盈冷笑,“您這話說的,有沒有收視您當我不知道?這幾年大環境這麼好,不少紀錄片收視都破一破二了。更何況你們是科教臺,紀錄片您不買,倒是一天天的放宮鬥劇,您覺得合適嗎?”
眼看萍水相逢的人要為自己的事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吵起來,封楚楚趕緊拉了拉文盈,“沒事的,不用替我們出頭,我們自己有辦法的。”
文盈依然保持冷酷,“我工資臺裡發,科教臺管不著。”
陳臺長一點兒不生氣,而是笑了起來,抬手點了點文盈,道:“小文,你這個脾氣呀,太急了,得改改。聽說你們節目要被挪到傍晚了?”他呵呵一笑,“黃金檔的節目,怎麼給挪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是不是成家了,比較忙,顧不上工作了?”
茍主任立刻接茬,“陳臺您別這麼說,文編導前陣子離了,最近工作可認真了。”
陳臺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這樣,你瞧我,我不瞭解情況,”他又話鋒一轉,“小文,你這個脾氣還是影響到了家庭和工作吧,你說是不是?”
文盈就回了四個字:“關你屁事。”
封楚楚適時的拉住了文盈,“別爭了,你做少兒節目的,和一放宮鬥片的鬥什麼嘴。”
放宮鬥片的,她形容的還挺到位,文盈噗嗤一聲轉怒為笑。
茍主任也還要再說,卻被陳臺長一手攔住了。
只見陳臺長揚了揚下巴,指向不遠處剛降下來的電梯,低聲道:“領導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