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扶著崔老太太靠坐在床頭,往她的腰後面墊了一個軟枕。擔心她冷,還拿了一件褙子要給她披上。
崔老太太伸手阻止了她的動作。只一臉驚訝的看著崔季陵:“陵兒?”
以前他對她很孝順,若她睡著了,他肯定不會過來打擾她。後來對她冷淡了,很少來見她。即便過來,說兩句話就會走,從不會多待。這樣夤夜過來找她,還真的是第一次。
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就問道:“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還叫崔季陵坐。
但崔季陵連要進屋的意思都沒有,只站在門口問她:“當年那封留信和那封休夫書,你是在哪裡找到的?到底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是她親手所寫?還有,婉婉離開的那晚,你就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再有,她前幾日可表現出了什麼異常來?”
這件事畢竟已經過去九年了,崔老太太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事。等反應過來,就很生氣。
原本以為深夜來找她是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還是為了那個女人的事。
那個女人害的她還不夠?都已經過去九年了,怎麼還是這樣的陰魂不散?
崔老太太的一張臉就沉了下來,語氣也不大好起來:“你大半夜的過來問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且當年的事,不是明擺著的?她原本就是個嬌滴滴的富家小姐,初時不過是因為覺得新鮮跟了你。日子長了,就過不慣苦日子。更何況她還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一直在等著她。就趁著你去京城的時候,留書趁夜出走了。走的時候還將你那幾年給她買的貴重首飾都帶走了。就是那五百兩銀票,她那個青梅竹馬的戀人當年給她的,她不也是一併拿走了?竟然還要問我那兩封信是真是假。她的筆跡難道你不認得?”
那封信和那封休夫書崔季陵看過,是婉婉的筆跡沒有錯。屋裡的貴重首飾和五百兩銀票也確實不見了。他臨去京城的頭一晚姜清婉也確實在跟他置氣,說了當年是昏了頭才嫁他,她要回雲州之類的話......
當時他也確實是信了。很悲傷難過,也很憤怒不甘,頹廢了好多日子。後來忍耐不過,千裡奔赴雲州,要去當面問一問她,求她回來。但是沒有想到......
可是今天遇到卞玉成,他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婉婉當年根本就沒有去找過他,也沒有回姜家。
那她去了哪裡?難道真如卞玉成所說,半路就遭遇了不測?
心中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慌猛然襲來,握著門框的手開始收緊。忽然聽到啪的一聲響,門框竟然是被他硬生生的掰下了一塊來。
木刺尖銳,紮傷了他的手掌心和虎口,立刻就有猩紅的鮮血冒了出來。
但他恍然不覺疼痛一般,一張臉煞白,全身發冷。
崔老太太看到他手上流下來的血很震驚,罵他:“你在發什麼混?”
就叫寶珠快去打水給侯爺清洗,再拿了止血的藥粉過來給侯爺上藥。
寶珠答應了一聲,轉過身急急忙忙的就去了。
崔老太太看著自己兒子一臉煞白,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那個女人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都已經過去九年了,還讓他忘卻不了。
這些年崔季陵的變化崔老太太都看在眼裡。原本是個話不多,笑容也不多,很沉默的人,和那個女人成婚之後笑容才漸漸的多了起來,人看著也漸漸的開朗起來。可自從那個女人走了,他就再沒有笑過了。性子看著也陰鬱乖戾了起來。
心裡不由的就有點懊悔起來。
當年總覺得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明明以前對她的話都很聽從,從來沒有違逆過她一件事的兒子,為了那個女人,竟然能做得出來跪在人家門前三天求親的事來。後來也不顧她的反對,執意要娶夜奔過來的那個女人。還為了能給那個女人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簡直就是傾盡所有。抄經書,到縣城裡擺攤賣畫作賣字這樣有辱斯文的事都做得出來。婚後那三年,為了那個女人,更是沒少頂撞過她。直至後來那個女人走了,他們母子兩個之間......
崔老太太長嘆了一聲。
若是當年不那樣的故意為難那個女人,想必她也不會走,崔季陵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