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棠提了不少建議,以及他們這邊的合作要求,政府和企業多數要求都表示能辦大,只是涉及到傭金的部分,他們便哭起窮來,希望能夠再多降幾個點。
葉曉棠為難,雖然她很想做這個專案,但時至今日,投行的ipo通道依然是稀有品,所以要留給那些最有價值的企業。而這個專案做起來必然費時費力,如果傭金還要壓低,那麼孫寧不同意不說,做專案的同事的積極性也會不高。
一場會議下來,並未達成有效的合作意向,對方晚飯邀請也被葉曉棠委婉拒絕。從會議室裡出來,她看到外面太陽還未落,想了想,還是給陸雲鳳打電話,問她是否還在村裡。
“在啊。我們玩的特別高興,你過來嗎?”陸雲鳳興奮說道。
葉曉棠聽到那邊有孩子的笑鬧聲,一時心裡也是癢癢,於是借了企業的車,跟楊希一起又回到村裡。
陸雲鳳他們的活動在村子裡的小學校裡舉行,葉曉棠到的時候,慈善基金捐助的物資顯然已經發放完畢。小學生們和慈善基金的志願者們正在心裡諮詢師的指導下做遊戲。
這個村子跟全國其他許多村子一樣,成年的大人們大都在外地打工,留在這裡的都是老人和小孩。孩子們常年見不到父母,所以其中大多數不是特別的沉默寡言,就是特別的調皮搗蛋。
百花慈善基金會的一部分活動,便是幫助這些留守兒童們解決心理健康問題。
葉曉棠在人群中找陸雲鳳身影,但看了半天,也沒見到她人。還是楊希指了指校舍簷角下,葉曉棠這才看到陸雲鳳,她和一個小不點一起坐在簷下的一個木頭長凳上。
葉曉棠走近,發現那個小不點是個男孩子,身上很髒,只有腳上一雙鞋是新的,顯然是剛剛接受的捐助物資。他坐在那裡低著頭,樣子非常怯懦,雙手交叉不停互相扣著指甲蓋裡的泥灰。
陸雲鳳則坐在一旁彷彿是跟那個小不點講話,又彷彿是自言自語。
“其實我小的時候也總是見不到爸爸媽媽,我媽跟我爸離婚之後就再不來看我,我爸呢,不是去談生意,就是跟那些女人去約會。不過我可能比你好一點,有司機和保姆陪著。”
葉曉棠心說您這何止是好一點,簡直是好太多。小不點要是知道這裡面的巨大差別,估計得更加抑鬱了。
“不過我弟弟就跟你差不多,他媽不管他,我爸也不要他。他姥姥姥爺因為要掙錢養他,沒時間陪著他。他天天一個人上學放學,衚衕裡的大孩子還欺負他。不過他可威風了,走哪兒書包裡都裝著一塊板磚,大孩子們真來找他麻煩,也佔不了便宜去。”
那小不點聽到這些話,終於抬起頭來,看著陸雲鳳問說:“他不怕的嗎?”
“怕呀。不過他說,怕也躲不過,所以還不如打,自己捱打,但也打了別人,不虧。”陸雲鳳雖然是教孩子打架,但語氣卻是溫柔的。
葉曉棠在一旁聽得心酸,但是卻不由得又笑起來,她想原來陸雲開行事這麼果決,竟是小時候跟衚衕孩子打架練出來的。
只不過陸雲開的故事並沒有激勵到那個孩子,他看著陸雲鳳想了半天,還是小聲說道:“我還是怕。”
陸雲鳳說:“怕就怕唄。不過下次他們要是再欺負你,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讓你們老師管他們。”
“我爺爺跟老師說過,但是老師不管。”孩子怯生生的說,顯然是平時實在是被欺負慣了。
“我跟老師說,她肯定會管。你們老師怕我。”陸雲鳳說著擺出一副威風的樣子來。
但那孩子還是懷疑,“你真的會接我電話嗎?我打電話給我爸媽他們都不接。”
陸雲鳳從隨身的包裡拿出筆和紙,在上面鄭重的寫下她的名字和電話,遞給那孩子說:“你現在去用你們學校的電話打給我,就知道我會不會接了。”
那孩子接了紙,猶豫半晌,終於拿著往學校的電話室跑去。
等那孩子走掉,陸雲鳳才看到站在一旁的葉曉棠,她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說:“來,過來坐。”
葉曉棠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還不及說話便聽到她電話響,她立即接了起來,顯然是剛才那個小不點打來,她拿著手機,在夕陽中喁喁的說著話,臉上的表情寧靜而柔和,顯然她非常的投入這一刻。
葉曉棠知道許多富家女都喜歡做慈善,而且往往都很誠心,是為了從中獲得一種可以幫助他人的優越感。陸雲鳳恐怕也不缺這樣的心思。
只是葉曉棠看著眼前這個耐心的與電話那頭的孩子對話的女人,依然覺得她動人而又美麗。她忽然不再嫉妒她在陸雲開心中的位置,她想她是值得的,至少此刻的她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