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097

司芃抬起左手一看,無名指上的血一直往外冒。凱文再遞過來一張紙巾:“先壓一下。”

在藥店門口把手上的傷處理好,司芃斜眼看凱文,穿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戴一頂灰黑色的針織圓帽,亂糟糟的發梢沒法全塞進去,下巴的鬍渣也很多,邋裡邋遢的。看來已經很久沒在鏡子裡照過這副尊容。

他跟淩彥齊是完全不一樣的型別。

要說這幾年她也有進步的地方,那就是看男人的眼光,提升得太快。

藥店外面有一張小圓桌,兩把椅子。凱文拉開其中一把,坐下後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是你家嗎?”司芃拉開另一把椅子坐下。上次雨夜裡打個照面,還可以藉著光線昏暗躲過去,今天她都跑到別墅來了,躲避沒有意義。

她躲了五年,有些事情可以在今天做個了斷。她問道:“陳潔呢?”

“出國了。”

“哦。”怪不得家裡沒人。司芃心想,公交車司機說死的那個女兒,莫非是我?

凱文從兜裡掏出煙遞一根過來。司芃沒接:“戒了。”不是真戒了,只是她不太想接他的煙。

“戒了?”凱文把煙銜在嘴裡,眼睛一直盯著司芃看。他說:“你變化真的好大,那頭長發,捨得剪?”

“有什麼捨不得的?”

她的阿婆曾是自梳女,自梳自梳,自然梳得一頭漂亮的頭發。人生過半後突然地剪了長發回國。一個人孤單地過了八年,梳頭的樂趣轉移到小外孫女身上,十幾年如一日不厭其煩地地幫她洗頭、上油、按摩。

被人細心養大的頭發認主,不認司芃這個主,認阿婆。她一走,這頭發便失了靈性,長得像枯草,拿梳子死拽都拽不順。

司芃心一煩,拿把剪刀“咔嚓”幾下全給剪了,她有自知之明,鏡子也不照。

陳龍看不下去,讓人帶她去理發店裡修發型。要讓人帶著去,是因為那時的她生活沒法自理。

她在海裡被風浪捲起,拍到礁石,撞到腦袋昏過去。深夜醒來後發現自己沒失憶,也沒缺胳膊斷腿,就是腦袋犯暈,走路搖晃,還想吐。

好不容易爬上堤岸,躺在那裡休息,碰上陳龍手下在岸邊交接一批走私的電子産品,不由分說把她抓回來。知道她是小樓裡那位阿婆的外孫女,龍哥沒怎麼為難她。她還是軟塌塌地倒在地上。被人揹去醫院裡一查,輕度顱腦損傷,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腦震蕩,醫生建議靜養一個月。

黑社會常去的理發店,剪頭發的水平可想而知。店裡最好的託尼總監,面對她狗啃似的發型也無能為力,只能剪個比男生頭發稍長一點的寸頭。

一剪完,司芃不止覺得頭輕了,還覺得鏡子裡那個俊俏的小男生是個全然陌生的人。不過半個月,她兩腮的嬰兒肥神奇的沒了。

陳龍的小馬仔也湊過來看幾秒,說:“夠帥啊,你。”她聽了之後更開心,開心自己剪了寸頭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託尼說:“只能先這樣,妹妹等頭發過肩以後再來做發型,一定很好看。”

但是司芃再也沒讓頭發長過下巴。

“阿卉,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回來?”凱文的問話,打斷司芃的回想。

她指著湖對面的別墅:“那是我的家嗎?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家。”

“那你也可以回新加坡。”

“我阿婆和我媽奮力掙脫的囚籠,我為什麼要回去?一個一天也沒養過我的老頭子,憑什麼打電話來訓我?他算哪根蔥?”

手機在海水裡報廢,司芃找小馬仔要了個舊手機,si卡放進去,竟然能用。一開機便接到郭義謙的電話,讓她回新加坡念書。頭本來就暈,被他這一念叨,更暈,直接回罵“念個鬼書。”好像還罵了別的話,那個老頭摔了電話。司芃搖頭,想不起來了。

緊接著彭光輝的電話也打進來了,更不想接。她只要稍稍集中精神,陳潔站在海堤上和她說的那些話,就會鑽進她的腦子裡。活到十八歲,第一次體驗腦瓜子被某種蟲子咬穿的痛感。

“當初你媽媽走時,有沒有和你說過,會有遺産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