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樣的聲調,念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小王子的故事,每次都能聽到睡夢裡去,以為可以聽一輩子。
淩彥齊也開始唸了。“當我還只有六歲的時候,在一本描寫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實的故事》的書中,看到了一副精彩的插畫,畫的是一條蟒蛇正在吞食一隻大野獸。頁頭上就是那副畫的摹本。……”
他的聲音更低沉更溫柔,不是大人哄小孩的語調,是情人間的低聲細語。司芃覺得一顆心都被塞滿了。
這個世界除了媽媽,還有另外的人願意為她讀《小王子》。她靠在淩彥齊的肩上,說:“你真會把十幾個版本,都念給我聽嗎?”
“只要你想聽,我就能一直念下去。”
一直是條好長好長的路,司芃踮起腳尖望,也看不到盡頭。
當唸到小狐貍對小王子說話時,一直靠在肩膀上的司芃把臉轉過來。淩彥齊緊緊抓著她的手,像是心跳,像是誓言。
“請你馴養我吧!”他說。
“我是很願意的。”小王子回答道,“可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還要去尋找朋友,還有許多事物要了解。”
“只有被馴養了的事物,才會被瞭解。”狐貍說,“人不會再有時間去了解任何東西的。他們總是到商人那裡去購買現成的東西。因為世界上還沒有購買朋友的商店,所以人也就沒有朋友。如果你想要一個朋友,那就馴養我吧!”
一度,司芃很煩“馴養”這個詞。
幼年時,家人的愛是唯一。長大後奔向廣闊的天地間,覺得這唯一不過如此。司芃,你要經過幽林,受過傷害,方知唯一的真諦。你一直自詡為小王子,其實是那隻等著馴養的狐貍,偏偏還什麼都不懂。
她趴向他的身體,淩彥齊換了隻手來摟她。嘴唇掃過她的發梢,接著讀。
“那麼應當做些什麼呢?”小王子說。
“應當非常耐心。”狐貍回答道,“開始你就這樣坐在草叢中,坐得離我稍微遠些。我用眼角瞅著你,你什麼也不要說。話語是誤會的根源。但是,每天,你坐得靠我更近些……”
悶著臉的司芃聽得哼哼笑,抬起頭和淩彥齊對視。她說:“只有小孩子和小動物才會這樣做。”
淩彥齊說:“沒覺得大人能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司芃又說:“眼裡只有十萬法郎洋房的大人,懂個屁。”
眼裡是一樣的笑意。有時候,話語也不一定是誤會的根源,起碼他們已到了能聽懂的階段。
——————————————————
為了躲避逼婚,凱文已在s市混不下去,逃到相鄰的d市。錢已花光,又不能去找以往的狐朋狗友,捉肘見襟半個月,不得已只好發微信給彭嘉卉:“小潔,給我轉十萬塊。”
很快就收到微信五萬塊的轉賬。彭嘉卉再發語音過來:“有限額。明天再轉五萬給你。”
“好的,謝了。”
“那個女孩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你爸媽帶著去做b超,是個男孩,你逃不掉的。”
凱文不想這麼認輸:“還得生下來做完親子鑒定,老頭才會真的認。”
彭嘉卉問:“你在哪兒,能見面嗎?”
“在你工作室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