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思薇想了想:“你和那個尹芯,分了沒有?”
“分了。”
“那有時間,帶嘉卉去小樓看看姑婆。”
淩彥齊未應承。盧思薇最不喜歡他這副“沉默即反對”的態度:“有什麼問題?拖拖拉拉的,到現在才和那個主持人分手。既然分了,還不加快點動作。真等你姑婆死啊,她和我們盧家不齊心,保不齊遺囑還是會落到郭家去。姑婆你不上心,嘉卉你也不上心,你心裡究竟都裝什麼事啊?”
淩彥齊長籲一口氣:“我之前就問過嘉卉,她說不方便去。她是在小樓長大的,一怕睹物思情,二怕金蓮有什麼想法。”
其實彭嘉卉還和他說過,她不認識這位姑婆,沒有什麼可聊的事情。淩彥齊沒料到她會那樣直白。她忐忑地問:“覺得我沒有人情味?”
他搖頭:“長輩都不在了,突然間冒出她的故人,換成我,也是沒什麼可聊的。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姑婆一個人冷清清的,又掛念她的姐妹……”
“我都懂,我只是不想那麼虛偽地應付一個老人。”
姑婆昏倒那天,他們從醫院出來,已是深夜。
門前堵得水洩不通的輔道入口,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他們沿著院牆下的路走,風輕輕地吹,爬山虎輕輕地搖。彭嘉卉直視前方,看得很遠,看得很深。她從來都把心事藏著,像淩彥齊所以為的,像個人人豔羨的芭比公主一樣活著。
那是她為數不多會悵然會沉默的時候。淩彥齊走在斜後方看她側臉,意外發現,她有那麼點像司芃。
盧思薇哼哼地笑:“她這麼體貼金蓮?聽說郭義謙早就想把外孫女接回新加坡。她要是走了,金蓮在曼達怕是一點靠山都沒有了。女孩子怎麼會和繼母感情好,不明白。這麼看,金蓮也是有眼光,早早就做了感情投資。”她看向淩彥齊:“可這母女情又能深到哪裡去?你要是有心,她以後會聽你的。你回去好好想想。”
淩彥齊說好,我會回去想的,轉身進電梯。電梯關了門,管培康才收回視線,說:“思薇,你兒子是真怕你。”他是s大學的副校長,早已離異,和盧思薇是公開的情侶關系。
盧思薇撇過頭去:“他有讓我滿意的地方嗎?”
“你把他養成這樣的。你什麼都替他考慮到了,什麼都替他做主了,他就不是能算計人心和利益的料,你何苦逼他呢?”
電梯停在43層,淩彥齊進入黑暗冷清的客廳。
也不黑暗,這是頂層,落地窗外是這個城市的最中心。從這裡往下看,最不缺的就是璀璨盛景,尤其是夜晚。那些閃耀的光和影,會穿透玻璃,在每一個難以名狀的夜裡,在這個寂寞的空間裡,不斷地穿梭跳躍,找不到出口。
這棟立在市中心的高階豪宅,是七年前入夥的,總共48層起一梯只有一戶,每戶都是複式大宅,近500平的室內使用面積,專享電梯,直接入戶。
如今s市房價扶搖直上,十幾萬一平米的房子也不稀奇。但當年,這六棟超級豪宅,最後被神秘買家以平均八千萬一套的價格全數買下,讓整個s市都咋舌。
買家不是別人,正是盧家。當然盧家不可能缺房子,或是好房子。這兒之所以會被買下,且成為盧家所有人常住的寓所,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它蓋在天海集團總部的邊上。
每一個醒來的清晨,每一個入睡的夜晚,只要臨窗而立,盧思薇都能看到那棟旋轉上升、直沖雲霄的樓宇。當年蓋寫字樓時,她花費上億元請國際知名設計師來做設計顧問。去年她再耗巨資,重新打造外立面的燈光夜景。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浴血奮戰的證明。
盧家以盧思薇為傲。盧思薇要買,他們自然也要買,盧思薇搬進來,他們也搬進來。這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族。淩彥齊完全地明白,盧思薇是真愛他,把最貴最好的頂層豪宅留給他。偏偏他是煩透了住在這堆人中間。
他也不愛看窗外的夜景。因為每一個變化莫測的燈光、每一道絢爛奪目的光束都在提醒他,是誰送他直上雲霄。
他在那張甚少就坐的沙發上閉目養神一會,便上了樓。右轉過二樓小客廳,是他的臥房。手都已觸到臥室的門把手,又掉頭往回走,來到樓梯左側的另一間房。
輕輕推開門,旋開燈光,便能看見,是一個不大且被擺得滿滿當當的房間,是一間手工皮具工作室。他走進去,拿起桌上一張圖紙看。這是才畫了三分之一的唐草圖案。
剛歸國的某天,午休時間他在公司附近閑逛,逛到一家手工皮具店。正巧下小雨,他便在店外的廊下避雨,發現這家店牆壁上掛得琳琅滿目,卻沒有一個顧客光臨。被手工品擠得滿當又安靜的空間裡,只有sting的fieds of god不斷地回唱。已近中年的店主,留著不羈長發,穿半舊的皮革圍裙,嘴裡叼著半根煙,坐在工作臺邊敲敲打打。
淩彥齊站在櫥窗外看。店主看到他只是微微一笑。直到那根煙抽完,看他還在,才起身招呼:“感興趣?”
出於好奇,他在這位匠人的帶領下,試著做了一個簡易錢包。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 正式入v。今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