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難留。小人難防。司芃離開這兒,也許是最簡單最可行的躲避方法。
淩彥齊離開不久,收銀臺上的座機響起,小關接起:“您好,舊時時光。”停頓一會,“好的,”視線轉向司芃,“芃姐,找你的,”她捂著話筒,極小聲說,“房東打來的。”
司芃過去接:“杜哥,有什麼事?”
“不租了?好,我知道了。可這個月房租我們已經交了,月底再搬吧。”
電話那頭似乎沒同意,嘰裡呱啦說一大堆。司芃打斷他:“我明白,誰都不想惹麻煩,可我也不好惹。要不你把半個月房租退給我們,我這幾天就把東西都清走。”
結束通話電話,司芃抬頭一瞧,三人都站到她跟前。她也不廢話:“都聽到了,做不下去也就沒必要做了,今天先回去吧。”
小關和盛姐脫了工作圍裙離開。司芃打量這店裡的一切,突然朝蔡昆開口:“這兩天在附近看看,有沒有搞裝修開餐飲店的,看他們要不要這些。”
咖啡店這幾年不缺錢,店內的裝潢置辦等不到破了舊了,就被司芃換掉。不說有多新穎別致,實用耐看是不缺的。
蔡昆點頭:“其他東西都好賣,”他朝吧臺努嘴,店內最貴的裝置都擺在那五個平米內,“這些,你打算怎麼處理?”
司芃心想,沒準還是得找況哲。咖啡店原本就是他開的,只不過不掙錢,轉給了陳龍。認識他時,他便是專業咖啡師,如今更是國內外各種頂級咖啡賽事的熱門爭霸選手。
他親手打造的店,裝置自然是一等一。比如說,這臺半自動的諾瓦t3雙頭意式咖啡機,還是他走之前慫恿陳龍買的,義大利原裝進口,七萬多人民幣。雖已用了三年,但司芃一向愛惜,七成新還是有的。還有邁赫迪的ek43研磨機,當初也是花三萬買回來的。
更不要講那些軟水器、淨水機、製冰機、微波爐、烤箱、松餅機、牛扒扒板、電炸爐,空調、冰櫃,成百上千件的吧臺廚房配套小物……。
司芃真有些後悔,沒按陳龍說的去做,過完年就把店轉出去,多少也能收個二十萬回來。如今房東只給七天期限,剎那間它們都一文不值。
還好現在的況哲在咖啡圈內小有名氣。只要他願意幫一把,這些裝置,怎樣也比賣給那些回收商強。
她說:“吧臺裡的東西,盡量不要動,我來處理。”
小關走前已把手沖壺濾杯洗淨,放在水池邊瀝水。司芃走過去,拿起它看。這是最新款的控溫手沖壺,春節後她自個掏錢買的,一點也不便宜。
舊的沒壞,非要換掉,不過是看重它的細長鵝頸壺嘴、木質手柄,珍珠白的壺身,以及600的小容量。小巧易操控,美觀又大方。
司芃找了個藤編筐,裡面的雜物清掉,把手沖壺放進去,然後濾杯、濾紙、溫度計、分享壺,跟手沖單品有關的,全放進去。四處瞧瞧,把手動磨豆機也塞裡頭,然後是牆櫃裡已烘焙好的咖啡豆,也掃下不少。滿滿裝了一筐。
她抱著藤編筐,讓蔡昆開門。蔡昆納悶:“你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宿舍?”
“不,帶回去幹嘛,我又不喝。”司芃出了店,直接過馬路,蔡昆才回過神,她對那個人還真是念念不忘。店都開不下去了,還想著人沒有咖啡喝。
小樓外沒有門鈴,司芃又怕大聲叫喚,叫來盧奶奶,只好站鐵柵欄外等。
下午四點,景物單調,只陽光從永寧街西邊斜射過來。司芃背過身來,站不到五分鐘,背上一層涔涔的汗。還好淩彥齊從客廳出來了。她遞過手中的筐:“這個,送你了。”
淩彥齊接過這個不沉但很大的筐,見是她常用的咖啡器具,問道:“給我?我可不會沖。”
“先放你那兒吧。房東也打電話,咖啡店是開不下去了。這套手沖壺,本來就是我自個買的,不想當二手的賣掉。”
“好。”
司芃轉身要走,淩彥齊叫住她:“你什麼時候走?”他指的是離開這家店。
“把店裡的東西都清掉,就走了。”路上沒車,司芃倒退著回去,朝他嫣然一笑。
多少讓人有點不懂,一個小時前蔡成虎還在這,兇神惡煞的樣子,任誰遇上都會心驚;耐以生存的咖啡店,再也無法維持。她好像就要掉進茫茫人海裡。
淩彥齊又有不安:“需要我幫忙的,你就開口。”可司芃是陳龍的女人,她已拒絕了他,“還有,找到下一個工作的地方,記得告訴我。”
回到店內,司芃拿鑰匙,熄燈。蔡昆問:“你現在要回去嗎?”他得送她,雖然已沒人付他這個月的工錢。“要不,你躲幾天吧。”蔡成虎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
“躲什麼?我把店裡的事情處理完,離開這兒,不就了了。”她望向蔡昆,“今天他是殺個措手不及。我又不傻,還不會防備?他就算想來找我,也得歇幾天,趁我麻痺大意再來。”
她戴上帽子,把手機錢包揣在手上:“走吧。”
蔡昆突然在她身後說:“司芃,那個男人,……,”司芃回頭望著,他遲疑一下,仍說出來,“住對面那個,他玩女人。”
雖說他還沒談過戀愛,但他見識過很多。
龍哥那樣的人玩女人,看上了就一擲千金,夜總會的豪華包間裡,摟著人放肆的狂笑。偶爾碰上個清高的,更是往地上一沓一沓地扔錢,扔得人心驚肉跳,最後總會答應的。
玩膩了一腳踢開,人拽他一下胳膊,都要皺皺眉,好像弄髒了他衣服。
淩彥齊不,淩彥齊像個體面的紳士,彬彬有禮,和女主持人一起看書聊電影,好時如膠似漆,像一對神仙伴侶。可女主持人掩面而泣,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比起龍哥那種明目張膽的玩弄,這種怕是更可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