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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也不知司芃哪裡來的情緒,直接甩開他手:“不用你管。”

“姑婆讓你回來搬的?”不會,她就算再愛惜這些花,也不會對司芃提這麼無理的要求。

“不是,就我覺得,淹死了可惜。”

“再買再栽,不就好了?”淩彥齊猶疑著說出來,心想犯得著和它們較這麼大勁?

司芃我行我素地朝院子一角走去。淩彥齊想,得了,搬吧,搬完就了事。這是個比他還不好伺候的祖宗。只不過被浸滿水的花盆很沉,且在水裡抱著它走路很不方便,兩個人都搬得特別的慢。

搬了許久。除了那顆長在土裡的玉蘭樹沒法挪動之外,院子裡四五十盆大大小小的綠植花卉,全被兩人搬進客廳。

淩彥齊覺得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幹這樣的體力活了,靠著牆歇一會,他說:“沒事了?我們走。”

司芃低頭弓腰坐在沙發扶手上休息,悶悶地說:“你走。”

“怎麼啦?司芃。”淩彥齊走過去。

“我還沒弄完。”

“哪兒還有?”淩彥齊左右瞧瞧,閑散好命的人眼裡自然看不到任何該搬該挪的東西。

司芃推開他,把客廳臺階處的紅磚搬進來。淩彥齊越來越不解,質疑的口吻加重:“司芃,你要做什麼?”今天的她不對勁,特別的——犟。

“要搬就搬,不搬就別廢話。”語調變得相當冷漠,讓淩彥齊心生不爽。

他好好的辦公室裡不呆,paper不寫,磅礴大雨裡開一個多小時車過來,被雨水澆得狼狽不說,還莫名其妙地搬了三十盆的植物。

這一切的源頭,只能是擔心她的安危。可這份擔心,一點都不被人理解和接受。那點從未被人無視過的少爺氣出來了。他靠牆站著,就不搬。

司芃來來去去的,在鋼琴腳邊將紅磚拼成“三高兩寬”的組合。淩彥齊看出來,她想把鋼琴架在磚上。可這麼重的鋼琴,兩個人也搬不動啊。他走過去勸司芃:“琴身離地面少說也有七八十厘米,淹不到的。”

“你沒看水都已經進客廳了?送姑婆走時,這水還在院門外面。”

見司芃急躁的神情,淩彥齊設身處地想,是因為那晚兩人彈了琴,她才這麼在意?他拉她胳膊,語氣溫柔:“要是真進水,壞了,我再給你買一架鋼琴,好不好?”

司芃將他手甩開,再去鋪另一個桌角下的紅磚。淩彥齊俯身看她,以前的司芃雖然冷,但沒這般不近人情。他想不通,她為何這麼在意鋼琴,還有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這會他才仔細打量客廳,茶幾上的錫器沒了,沙發上的蠟染抱枕靠墊也沒了。有處櫃門沒關嚴實,他過去看,下方三層的收納空間裡,空無一物。一米以下的地方,能動的,全讓司芃給搬了。

搬去哪兒?淩彥齊上了樓,看到那間原本做畫室的雜物間,已堆滿東西,他沉默著下樓。

當初司芃要來小樓,他便覺得——她是為他來的。相處越久,這種“覺得”越來越強烈,乃至當時出現的那個契機——姑婆的腿被撞了,司芃確實應該負起某種責任,已不在他的意識裡。

然而,看到一樓餐桌和櫃上的無數花盆,看到堆積淩亂的二樓房間,看到還跟發瘋似的要把鋼琴架高一點的司芃,這種不斷被確認和鞏固的“覺得”一下就塌了。

司芃,不是為他來的,而是為了別的什麼而來。

前些天他過來,姑婆趁司芃走開時,拜託他去查一下司玉秀家是否還有親人住在定安村。她說:“當年秀妹的嫂子,確是和我們走失了,沒準她後來回定安村也不一定,……”

他一聽就反應過來:“你是覺得司芃……?不一定姓司,就是司玉秀家的孩子。”

他不以為然。這一陣子他的事情太多,嘴上答應去找,壓根沒行動。他沒盧奶奶熱心,非要幫離家出走的司芃找回家人。甚至他還有那麼點壞心思,找不到家人,就心安理得讓司芃跟他一輩子。

他既不想讓她回歸,也不想放她流浪。

現在才想透,姑婆猜得一點沒錯。司芃一定是司家的孩子,說不準還在小樓生活過。因為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這個下午,一貫高冷的她何以變成這樣。

她疊了三塊磚頭的高度,近二十厘米,以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把桌腳抬到磚頭上去。可她不肯向淩彥齊求助,半跪在地上,想用肩把鋼琴扛起來。

肩太瘦削,鋼琴紋絲不動。她跪坐在水裡喘氣,歇十來秒後,想一鼓作氣再把鋼琴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