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是這般說,語調卻沒有半點生氣,反倒是添著幾分少見的揶揄。
待前話一落——
周聖行看著李懷瑾是又跟著一句:“景行可要再來一局?”
李懷瑾聞言是取過一旁的茶盞,等用了一口茶,他才開口說道:“天色已晚,陛下也到了用藥的時辰了…”等這話說完,他便擱落了手中的茶盞,跟著是又一句:“臣也要告退了。”
周聖行見此便也未再多言,他點了點頭卻是應允了人的告辭。
等到李懷瑾退下——
周聖行看著李懷瑾的身影越走越遠,而後是抬了手由內侍扶著往殿中走去…日頭偏西,已是黃昏之際,他看著天邊的那一抹紅日卻是停下了步子,狹長的丹鳳目顯露出幾分懷念,口中是跟著幽遠一句:“她要是還活著的話,也該四十有三了——”
他這話說完,想起當日霍令儀在圍場說的那句話,唇邊卻是又化開了一個笑:“扶風那個丫頭和她倒的確有幾分相似,一樣的膽大。”
扶著他的宮侍聽著周聖行這句話,心下卻是化作一道綿長的嘆息,他稍稍抬了眼簾朝人看見,待瞧見身旁這個穿著明黃常服的男人越發蒼老的身體,還有那鬢角那幾根遮掩不住的白發,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紅。
周聖行卻是未曾察覺到宮侍的異常。
他已收回了眼也斂盡了眼中的那幾抹思緒,繼續朝內殿走去,口中卻是又道一句:“太子那處可有什麼動靜?”
宮侍聽聞他問話,忙低了頭斂下了心下的那幾抹思緒,跟著是恭聲答道:“老奴見太子那處倒是未曾有旁的動靜,皇後娘娘上回倒是遣人給扶風郡主送了不少禮,至於那位霍三姑娘的事卻也未曾提起。”
待這話一落,宮侍是又停了一瞬才又輕聲問道:“那件東西…”
周聖行聞言,面上卻無多餘的神色,口中也不過跟著尋常一句:“即便他找到也沒有什麼用。”
…
梨花巷。
杜若扶著霍令儀踏上馬車,等人坐好,她才開了口:“郡主,可是現在就回家?”
“回去吧…”
天色也有些晚了,何況這外處也沒有什麼好逛的。
杜若聽得這句便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是與外頭趕車的王大說了一聲,沒一會功夫,馬車便往前緩緩行駛起來…她取過爐上先前溫著的熱茶,是又替人續了一盞熱茶,跟著才又說道:“奴今兒個聽說,上回在別莊的那幾家貴女,回去都被拘在了府中。”
霍令儀聞言,面上也未有多餘的神色。
她和李懷瑾的婚事已定了下來,何況上回未央宮的那位主子大張旗鼓給她送來了不少好東西,那些人又不是傻的…自然知曉該怎麼做。
她仍舊低著頭待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冊,才又開了口問了一句:“霍令德最近如何?”
杜若聽到這個名字,眉眼卻是又泛開了幾分笑:“您也知曉嚴嬤嬤那個性子,三姑娘在她手上自是每日喊苦叫累,聽說這些日子每回都是由人扶著才能走路…”待這話說完,她是又跟著一句:“不過這回容安齋的那位倒是不曾說道,真是稀奇。”
霍令儀翻著書頁的手一頓,不過也就這一瞬,她才又開口說道:“讓你派去的人可曾發現什麼?”
杜若聞言,面上的神色卻也多了幾分凝重…
她雖然不知曉郡主為何要派人盯著林側妃,可郡主既然發了話那麼必定是她有自己的緣故,杜若想到這便低聲回道:“林側妃為人謹慎,身邊一直只有雲開伺候,奴派去的人也只能在院子裡盯著…聽她回報倒是也未曾發現有什麼異樣。”
霍令儀自然知曉林氏為人謹慎…
她遣人過去也不過是想著多一雙眼睛盯著,若是能發現什麼自然是好的。
因此聽得杜若這番話,她這心中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失望的,她把手中的書一合,而後是取過那案上擺著的茶喝了一口,跟著才又說了一句:“你讓她繼續盯著,若有什麼發現便來回稟。”
霍令儀這話一落,馬車卻驟然一停,好在盞中的茶水本就不算滿,她又及時拿了茶蓋蓋住了…裙角那處雖然沾了幾分茶漬,只是因著她今日穿得是深色的裙子,瞧起來倒也還好。
杜若忙從她手中接過茶盞往那案上放了,而後是握著一方帕子替她拭著裙角,一面是與那外頭趕車的王大說道:“怎麼回事?”
王大趕了十幾年車,最是穩當不過,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
那外頭的王大聞言忙道:“郡主,有人…”
他這話還未曾說全,外頭便又響起了另一道男聲:“晏晏,是我。”這道聲音一如舊日雋永,馬車內的兩人自是辨別出來是何人在外頭。
杜若拭著裙角的手一頓,而後是掀了眼簾朝霍令儀看去,口中跟著一句:“郡主,怎麼辦?”她說這話的時候,眉心緊蹙,心下對柳予安也難免生出幾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