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婆子聞言卻不等她說完便抬了臉,她把那珍珠手釧收攏於手心,而後是朝林老夫人磕了個頭,口中跟著一句:“老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髒了老夫人的手,等回去之後,老身就會自行了結…只是老身還有一願想請老夫人答應。”
她說這話的時候依舊長拜不起,嘶啞的聲音透著幾分難掩的悲慼:“如今老身在這世上已無半個親人,只求老夫人慈悲,等老身死後能遣人把老身和女兒葬在一處。”
林老夫人聽得這話一時也未曾出聲,卻是又過了一會,她看著那滿頭華發和那佝僂的脊背才點頭應了。
吳婆子心願已了便也不再說道什麼,她是又朝幾人磕了個頭而後才顫顫巍巍起身往外退去。
等這一番事物弄完——
林老夫人也有些氣力不濟了,她原本就是大病初癒,又經了這樣一回事,這會自然便又頭疼起來…她手撐著眉心也未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卻是讓眾人都退下了。
…
霍令德今日自知理虧,等拜別林老夫人後也難得未再家中逗留,只又與許氏和霍令儀辭別後便先離去了。霍令儀倒是未曾走,她是陪著許氏先回到了錦瑟齋,等到知夏上了茶,她便打發眾人一道退下了。
雨已停歇,兩側窗欞大開著,打進來不少涼風…
霍令儀看著依舊默聲不語的許氏,心下是又嘆了口氣。她把手中的茶盞置於許氏跟前,而後是握著她的手柔聲說道:“母妃,都過去了,如今您和弟弟都好好地,什麼事都沒有。”
許氏聞言卻依舊不曾說話…
她任由霍令儀握著她的手,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才擰頭朝霍令儀看去,輕輕開了口:“我只要一想到那日,倘若不是你父王來得及時,那麼我和你弟弟就要無聲無息得死在那個地方…”許氏說到這便把手撐在霍令儀的臉上,口中是又跟著憐惜般的一句話:“倘若我和你弟弟去了,那我的晏晏又該怎麼辦?”
霍令儀聽得這話,眼眶驟然就紅了起來——
她什麼也不曾說,只是緊緊握著許氏的手,思緒卻是飄向前世母妃和令君接連逝世的時候…她曾經真真切切得經歷過母妃和弟弟的逝世,即便那個時候,她已經不算小了,可還是沒能抵住那樣的悲痛。
倘若當年母妃和弟弟真得死在那個時候?那麼她會怎麼樣?她不敢想,也不願想…她只是握著許氏的手,眉目微合,紅唇輕輕顫著說道:“母妃,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好在都過去了…”
許氏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平複了心神,她才又握著帕子替霍令儀擦拭了一回淚,跟著她是問道:“晏晏,你可怪我?”她知曉晏晏素來最不喜歡林氏,可即便林氏做出那樣的事,她還是不能處置她。
霍令儀任由許氏替她擦拭著眼淚,聞言是搖了搖頭:“我知道母妃心中比我還難受,您這樣做,都是為了大局。”
許氏見此卻是又嘆了口氣…
倘若可以她真想殺了林氏來洩憤,那個女人有著這樣陰狠的心腸,留她在這個世上還不知會生出什麼樣的事…
可為了大局,為了霍家,她卻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許氏想到這什麼也不曾說,只是環著霍令儀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脊背。
…
等到回去的時候——
杜若扶著霍令儀坐上馬車,念及對林氏的處置還是忍不住輕輕說道一句:“真是便宜她了。”殘害主母這樣的罪名,扔到哪一個地方,即便是直接打殺了也不為過…偏偏這個林氏卻只是得了個禁閉。
霍令儀端坐在馬車中,她的面色很是平淡,聲音也沒什麼起伏:“我知道祖母不會處置她…”
她這話說完——
馬車便緩緩往前駛去了。
霍令儀靠著車身坐著,手卻是掀開那半卷車簾往外頭看去,眼瞧著外頭的光景,她的口中是又一句:“只要霍令德和霍令章還在一日,林氏就不可能被休棄…”她今日此舉,也不過是想讓祖母和母妃徹底看清林氏的為人罷了,讓祖母知曉她當年領進來的那個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心腸。
等這話一落,她是又微微合了雙目,跟著一句:“去清平寺。”
作者有話要說: 林氏的盒飯不要著急,已經預熱了,很快就能端上來了。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