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一側的杜若瞧著她這幅模樣,便柔聲勸道:“您先去睡吧,若不然三爺回來了瞧著您這幅模樣又該說了。”
霍令儀聞言是把手中的書一合,而後是輕輕按著眉心問道:“幾時了?”
“剛過亥時…”
杜若這話一落,還想勸人,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的還有紅玉請安的聲音…卻是李懷瑾回來了。
霍令儀聽到這個聲響倒是睜開了眼,她看著李懷瑾打了簾子進來,便起身趿了鞋迎了過去,口中是跟著一句:“您回來了…”這話剛剛出口,她便聞到了李懷瑾身上的那股子酒味。
她輕輕皺了一雙眉,跟著是拿手輕輕揮了一揮,待聞見這股子燻人的味道,是又擰著眉心說道:“您喝了多少?聞著怪是燻人的。”今兒個李懷瑾他們用得是李懷信打陝西帶來的烈酒,比起往日,這味道自是要濃烈幾分。
“杜若,去把…”
霍令儀原是想讓人去把暖爐上煨著的醒酒湯取過來,只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全,李懷瑾便已走上前伸手抱住了她…他這一舉動卻是讓霍令儀一怔,連帶著那喉間的話也跟著一頓。成婚這麼久,兩人私下再是親密的事都做過,可在這明面上、在這些丫頭婆子的跟前,李懷瑾向來算得上是剋制。
今兒個卻是怎麼了?
杜若眼瞧著兩人這幅模樣也是一愣,等回過神來她便忙垂下了頭打了簾子走了出來,臨來還把剛要端水進來的紅玉也跟著一道拉了出去…霍令儀耳聽著簾外傳來紅玉的抱怨聲“你做什麼?我這水還未放進去呢…”倒是也回過了幾分神。
她伸手輕輕推了推人是想掙脫李懷瑾的懷抱,只是掙了許久也不曾掙開,索性也就由著人去了。
“您怎麼了?”
霍令儀總覺得今夜的李懷瑾與平日有些不同,難不成是喝醉了?她想到這便又抬了眼朝人看去,只是瞧著他那雙依舊清明的眼眸,非但不見絲毫醉意,反倒是比平日還有清亮幾分。
李懷瑾抱著霍令儀,一雙丹鳳目卻是又低垂了幾分朝人看去,眼瞧著她布滿了疑惑的面容,他什麼也不曾說,指腹卻是輕輕滑過人的眉眼。
霍令儀乍然被他這一番觸碰,只覺得心下一跳,又看著他那雙幽深的丹鳳目,更是忍不住紅了臉…她稍稍側過了頭避開了他的注視,眼瞧著那輕輕跳動著的燭火,聲音卻也泛起了幾分喑啞:“夜深了,您明兒個還要上朝呢。”
李懷瑾聽得這話,倒是終於開了口:“晏晏…”
“嗯…”
霍令儀輕輕應了一聲。
李懷瑾聽得她應聲卻也不曾說別的,只是又輕輕喚了她一聲:“晏晏…”
這人…
難不成真得喝醉了不成?若不然怎麼會是這幅模樣?霍令儀也不知是無奈還是怎的,卻是又擰了頭朝人看去,眼瞧著他這一錯不錯地注視,她的口中是又跟著輕輕答了一聲:“我在。”
等前話一落,她是又跟著一句:“您今兒究竟是怎麼了?”瞧著怪是不對勁的。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喊你的名字…”李懷瑾說這話的時候,手撐在霍令儀的發上卻是輕柔得撫著她的長發,他仍舊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霍令儀,帶著從未顯露於外人跟前的繾綣和纏綿,卻不再說話。
李懷瑾想起先前和李懷信的那番對話…
開弓已沒有回頭箭,棋局已開盤,不到輸贏便無法回頭。
這一段時日,他也曾想過,或許當初是不是不該招惹這個小丫頭,以後的日子註定波瀾不定,小丫頭跟著他怕是難再有一日安穩。
只是——
終歸是捨不得啊。
人世滄桑,他尋覓這麼久才能遇見她,哪裡捨得未曾與她共白頭就這樣離去?李懷瑾想到這,撫在她發上的手卻是又一頓,眼中的神色卻是又深邃了幾分,就算是為了她,他也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