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全場沸騰,眾人紛紛高呼,今日定要那擊鼓者把鼓點停在呂吉山手上,讓咱呂府的新晉文曲星賦詩一次,讓大夥開開眼!
呂吉山也滿面紅光,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似乎早已忘記毓靈山上那篇小短文究竟是誰替他事先寫出來的了。
見他如此得意忘形,蘇琬兒有些著急,便起身悄悄走到他身邊,低聲提醒他,莫要逞強,當心待會鬧笑話。
可是不等蘇琬兒離開,只見滿面紅光的呂吉山倏地伸手捉住了琬兒的皓腕,高聲驚嘆:“好呀,你直接與陛下說不就得了?”
蘇琬兒愣怔,心道沒頭沒腦地整這麼一句,莫非呂吉山真的醉得厲害?
就在眾人皆把目光投射到呂吉山與被他捏住手腕的蘇琬兒身上時,呂吉山大大方方地直起身來,扯著蘇琬兒一起向上首的呂皇叩拜:
“陛下,適才侍中大人向在下請命,說她想做錄事,望陛下恩準。”
琬兒一臉懵逼,神情呆滯地望著一派恭敬的呂吉山,不知道他突然精神分裂又是為何。不過須臾,便回過神來,這錄事為執掌酒令和獎罰的人,也叫“酒糾”,須由既會行令,又知曉樂曲,還要存量大的“大戶”擔當。這呂吉山揪住自己作錄事,怕是要讓自己替他舞弊,婉兒頓時無語,只想當地仰天長嘯三聲,這都什麼事兒啊……
蘇琬兒辭採風流,精通樂理,擔任錄事一職實在再合適不過了,蘇琬兒的這番“毛遂自薦”自然獲得全員一致透過。在琬兒被迫)起身去淨房的時候,呂吉山在去淨房的半道攔住了她。
“好琬兒,行行好,替吉山專門預備幾個對兒,讓我,也好有個準備。”
琬兒有心看他鬧笑話,當場便嚴詞拒絕這種舞弊行為,自己是酒糾,就是專門來杜絕此種作弊行為的,你呂吉山就等著讓大夥笑話死吧,誰叫你不會讀書!
請求被拒,呂吉山並不氣餒,他百折不撓地杵在道上不允琬兒走。經一番捶、踢、擰、咬皆無果,琬兒終於屈服,當場便給他作了三首詩,並承諾,輪到呂吉山答令時,她一定會從這三首詩中出令,或一聯,或兩聯。只要呂吉山背下了這三首詩,今晚保證能過關!
……
一番人仰馬翻後,遊戲終於開始,蘇琬兒任酒糾,也負責指揮擊屏風後的鼓者擊鼓,而參與行令的則烏泱泱圍著酒桌坐了一大圈:
呂家有呂家三兄弟,呂吉海的發妻王氏和大兒子呂元均,呂俊青的夫人鄭玉蟬是自大西北老山旮旯帶回來的,沒念過書,自然只能同一群孩童和婢僕們立在一處,笑眯眯地當看客。
李硯夫妻倆與安嘉郡主李歆兒齊上陣,連呂皇也興致高漲地參加了進來,坐在了上首,與家人同樂。經白日的相處,樂陽與呂俊青的關系似乎突飛猛進,她一改以往呂吉山專屬迷妹的做派,選擇了與呂俊青緊緊挨在一起。樂陽惡狠狠地沖呂吉山扔眼刀子,誓要在今晚撕下呂吉山的□□。
琬兒一聲令下,鼓點聲起,鼓聲急急,桃花枝便在在座眾人之間依次傳遞,待鼓點驟止,眾人一片驚笑,小心肝終於落地:是呂俊青捏了桃花枝。
琬兒笑得燦爛,來到堂中央,高聲出了令:限以“冷香”二字聯對行令,上下聯的句尾必須分別是“冷香”二字。
呂俊青漲紅了臉,滿眼尷尬地看向身邊的樂陽,自己一大男人,卻被一個酒令難住,還得靠客人解圍,實在尷尬極了!
樂陽則理所當然地將呂俊青護在身後,豪放地直立起身,脫口而出:
“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裡過來香。”
此令對仗工整,意境優美,博得全場喝彩,呂皇也頻頻向自己的女兒微笑頷首,樂陽平日裡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不著五六,可才氣一直都是逼人的,是我呂之的女兒!
呂俊青望著驕傲小公雞似的樂陽,目光灼灼,當下也起身,深深一揖:俊青幸得公主相幫,才不至於出醜。俊青不才,略通丹青,願以公主適才所作詩句為題,作畫一幅,聊表寸心。
說完,呂俊青便示意小廝們取來文房四寶,揮毫便開始潑墨。這呂俊青好歹也是出自從前的大戶,呂家,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呂俊青小時候也曾經歷過琴棋書畫的模式化薰陶。與呂吉海和呂吉山走純潑猴路線不同,呂俊青自小便顯示出了非凡的繪畫功底與天賦。雖然去大西北打鐵,耽誤了繪畫技藝修煉,但回京後的呂俊青作起畫來依舊可以秒殺不少能人畫匠。
不多時,一幅淡墨輕彩的秋月清溪圖便成功出爐。黛色長眉般的山巒與煙雲糾纏、環繞,山花掩映的山澗穿行山間,繁花過處有隱隱透出的古老質樸的屋腳。月光如水,幽幽地自雲端散開,散開……
眾人皆嘆,俊青好丹青!畫作簡明大略,深邃悠遠,還在如此短時間內作出,實在難得!
呂俊青微紅了臉,只恭敬地將這秋月清溪圖雙手奉於頭頂,朝向樂陽:俊青此畫,乃公主點題,今日,俊青便將此畫獻於公主,還望公主莫要嫌棄。
樂陽興奮極了,接過畫,難得地竟露出了羞澀的模樣,看得一旁的蘇琬兒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聲。好在呂皇及時開口結束了這段小插曲,大家快坐好,咱們還要繼續比試,朕還想看看在座的各位還有誰能壓過呂家新晉的文曲星呢!
眾人興奮,忙不疊地歸了位,鼓點聲聲,擊鼓傳花繼續進行。
須臾,鼓點聲止,這一回花枝落戶呂皇自己手上了。錄事大人蘇琬兒再度出場,這一回的令,是要說一句話,“相”字為首,“人”字結尾。
這個令簡單,呂皇想也不想,開口便說:“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簡單一句話,當仁不讓地引起全場歡呼,一番馬屁輪轟後,花枝繼續輾轉。鼓點終於在桃花枝輪到呂吉山時止住了,呂吉山抬起他那雙風情賽過手中桃花枝的眼,望向蘇琬兒,等著她說出他早已爛熟於胸的酒令時,蘇琬兒那清越嘹亮的聲音傳來。
“這一回的令,跟上一個一樣。你也學陛下的樣兒,說一句相子開頭,人字結尾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