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她咬了口舌尖,才讓自己沒有立刻哭出來,她將眼淚生生的憋了回去。此時此刻,再否認的話太不識好歹,生生將孟元譯的好意扔到地上踩踏。
她將碗裡最後一口雞湯喝下去,平靜道章:“孟老師,不是我不願意治療,而是……”
她抬頭,看著孟元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章:“已經沒用了。”
孟元譯眉頭擰起。
雪萊道將也袖撩起,露出手臂上的青紫斑痕,孟元譯目光一凜,雪萊道章:“孟老師,這樣的斑痕已經遍佈全身,醫生說這是癌細胞擴散的呈現,我和其他患者的情況不一樣,估且稱為變異吧。”
“醫生已經告訴我了,沒有任何治癒的方法,我去醫院,也只能等死,唯一的好處,只是死的沒那麼痛苦。”
“但我不願。”她說,“我想把我人生中最後一部戲拍完,我想……”她頓了頓,終究說了出來,“我想我和您拍的戲能被觀眾看到,哪怕我已經不在了,但至少看過的人會知道,和您搭戲的那個反派女二是誰演的。”
孟元譯眼中有了動容。
雪萊拉開凳子站起來,朝孟元譯深深彎下腰章:“孟老師,我知道您因為六年前的事對我多般照拂與關懷,但我最大的願意便是能和您同臺拍戲,不再治療是我自己所選擇的,請您成全。我辜負了您的好心,您可以罵我,請您不要生氣。”
“您若生氣……”她沒有起身,只是聲音添了哽咽,“我會……”
“好了。”孟元譯聽不下去了,他心裡沉甸甸的,真到雪萊身前,將她扶起來,“別動不動就變腰鞠躬,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可不是封建社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雪萊順著他的手站起身體,手臂上感受著孟元譯大掌傳來的溫度,令她不自覺的有些羞澀。
看著她,孟元譯暗嘆口氣,想說什麼,一時竟找不到話來說。
反倒是雪萊看清楚他眼中的意思,淺淺一笑,露出一對梨渦章:“孟老師,您千萬不要同情我,生老病死,再所難免。我雖然運氣差了點,但我能在最後時刻和您演戲,已經很幸運了。”
似乎說開了之後,她也沒那麼拘束了。有些之前不敢說的話,現在也敢說了。
孟元譯剛要說話,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要說的話嚥了回去,拿起手機一看,是宋初一打過來的。
他眉心的神色鬆快了許多,雪萊一直注意著他的神態,見狀,目光微黯。
孟元譯看向她的目光,有憐惜、關愛、擔憂,如同一個長輩對待小輩那樣,就連語氣也是如此,如同六年前那般。
或許,她在他眼裡,仍然和六年前的那個小姑娘沒兩樣,只是漂亮了點,瘦了點。
他看她,不會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而他對初一,彷彿是不一樣的。她看過他們對戲,也看過他們在戲外時的相處情況,他在初一面前,更隨意,和初一的相處,更像朋友,而非長輩。
爾後她又苦笑,她想這些做什麼,她哪裡有資格想這些呢。
“孟老師,您和雪萊在一起嗎?”
孟元譯看了眼雪萊,也沒避諱,幹脆開了擴音,回應‘是’。
“那你們在哪?我正好沒事,過來蹭頓宵夜。”
孟元譯挑眉章:“你怎麼就確實我們是在吃宵夜。”
“……孟老師,您這句話若是被狗仔拍到,會引發無數聯想。”
“……”孟元譯爽快的報了地址。
隨後結束通話電話,孟元譯讓服務員再上一副新的餐具,又添了幾個菜。
宋初一來的很快,她敲雪萊房間門沒有得到回應後,重新回房間,結果碰到阿力,得知孟元譯出去了。宋初一略微一想,猜孟元譯和雪萊多半是和雪萊在一起,很大可能是勸雪萊去醫院治療,於是打電話詢問,果然如此。
她一到包廂,看到二人情況,便知道他們已經把話挑明瞭,於是她也不再掩飾,雪萊忍不住問她是怎麼知道她的病的。
宋初一早就想好回應的話章:“你那天在化妝室送我漫畫相機的的時候,我看到你手腕處的斑痕了。”
雪萊一愣,她回想那天,她穿的那麼厚,手腕上斑痕露出來了嗎?
一時竟想不起是否露出來了。
宋初一拿出畢生演技,一本正經的胡謅章:“本來我以為是跌傷,也沒多放在心上,但我突然想起來,我看到過這種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