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儀看著她掌心的金龍吊墜,沒接,實際上,她並不相信司韶白的話。
“你真的是因為之前被坑而還擊,才拿走信月的龍身的嗎?”
司韶白眨了眨眼睛,低下頭:“是啊,陛下,我知道錯啦,你別關著我了,嗚……”
莫平生好奇地學:“嗚——”
司韶白:“……”遭了,遇到剋星了!
長孫儀難得見這小混賬真的吃癟,縱心中被惡意侵襲,眼中都不免泛出笑意,這一笑,連眼中凝聚的墨色都散去幾分,不再那麼詭異攝人。
她不再繞彎子,直接點明道:“韶白,我這一回的投胎,應該和你有關吧。”
“你帶走信月的龍身,是不願意五龍複歸原位?因為你找了從夜、近瀾、信月和又晴,發覺最好從信月的龍身上下手,只有信月不會因此出事,對嗎?”
“五缺一,五龍不複位,那麼天道便不會因此而動蕩——”說到這裡,長孫儀眼皮跳了一跳:“藺如霜,是不是找過你?”
司韶白抬起頭,滿臉緊張。
看司韶白的反應,長孫儀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她以為自己已經把藺如霜的秘密挖的差不多了,誰曾想,他竟然還有東西藏著。
長孫儀差點被氣笑了,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敢聯手瞞著她,藺如霜也就罷了,司韶白呢?她可不是那麼輕易被人驅使的,就是合作,可能性也很小,因此她當時還未曾想到這一點。
“我這一回轉世不是藺如霜動的手,他試過很多回,沒有把握之前不敢再輕易嘗試了,”長孫儀冷笑了一聲:“是你從他這裡打聽到了這個訊息,摸到了方法,瞞著他暗中做的?”
誰知道,藺如霜實驗了許多次的轉世都沒成功,司韶白一次就成功了——想來不知道是她運氣好還是蓮華終於看不過去,受不了他們這麼折騰,順水推舟如了他們的願。
讓天道低頭,也是夠有本事的。
司韶白心虛地咧了咧嘴角。
“你……你真是,胡鬧!”
長孫儀一旦發現端倪,那麼就真的什麼都也瞞不過她了,司韶白還沒見過她這麼疾言厲色的模樣,聽到呵斥,她垂頭喪氣,收回一直平展的手,扭過頭去,似在賭氣。
這還是她們兩見面以來,司韶白第一次明顯露出真實情緒。
莫平生扯了扯長孫儀的袖子,無聲安撫,長孫儀指尖動了動,勉強壓住沸騰的怒火,長嘆一聲:“韶白……”
她問:“為什麼呢?”
哪怕過了這麼些年,司韶白在她眼中也還是個幼崽,對待這個幼崽,她的耐性前所未有的好,司韶白不答,她也不催,只靜靜地等著。
司韶白沉默了許久,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我也想陛下回來呀。”
這句話很平靜,還不如她之前言笑無忌時感情豐富,長孫儀一時怔愣,她膝上的莫平生似乎感受到司韶白心中的酸楚和委屈,也跟著紅了眼眶。
面對兩雙兔子般的紅眼睛,長孫儀吐出一口氣,說不上此刻是喜是悲,只覺心好似被浸泡在溫水裡,暖洋洋的;水裡又加了點醋,有點酸。
五龍之中,司韶白其實是粘長孫儀粘的最緊的。
彼時“飼”族侵入萬妖界,性情懵懂的妖修極易受到引誘,為“飼”族捕獵,彼時初涉生死輪回之道的長孫儀費盡心力,結合佛法之道,創設歸元印,一旦有妖修生出心魔,便以歸元印讓妖修恢複本真,重新從不知事幼年期修煉。
也就是回歸幼年,妖修不似人修,他們按血脈論高低,且幼年期、成長期、成熟期三個階段之間差距極大,幼年期時獸性壓倒一切,一切全憑本能。
一道歸元印雖然讓它們白費了多年修行,但與其丟掉性命,便宜“飼”族,壽命漫長的妖修寧願重新來過,她這一舉使“飼”族的心血付之東流,長孫儀焉能不被“飼”族恨之入骨?
那時,司韶白也不過成長期,因為父母在與“飼”族的戰火中隕落,她年紀輕輕就坐上了西境龍皇的寶座。
妖獸不善於表達,她找麻煩的舉動反而是一種變相的依賴,於她來說,蓮華不只是萬妖界的恩人,還是她的師長和姐姐,一直包容她愛護她,伴她成長。
長孫儀抬手,捂住眼睛,數不清第幾次嘆氣。
“算了,拿你們沒辦法——不過,信月如今應該到琢玉門了,她的龍身,你親自還給她。”
“陛下!”
感受到司韶白急切的目光,長孫儀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起身,替司韶白解開陣法,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吧,這一回,我不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