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三公子聞言,眼神黯了黯。
四弟一心懷揣江湖夢,前些年玩了個離家出走,直至今日之前,長孫家都沒有找到任何訊息。
……不過就在方才,一隻紙鶴飛至書桌前,帶來了這個讓人頭疼的四弟的訊息。
紙鶴口吐人言,談及四弟尋仙問道,拜入崑山。
修真之事離凡界甚遠,修士輕易不入凡界,除了一百多年前那個極東的小國被修真世家一夕毀去,轟動了凡界,否則修士的傳說,都要銷聲匿跡了。
可是別人不清楚,長孫家就和那個被滅的國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修士壽命何等漫長,若是被那滅國的罪魁禍首知道了長孫一脈尚有人在……那長孫家能逃得過嗎?
他們比誰都更不希望和修士扯上關系。
三公子沉默不語,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而總算擺脫了絮叨二哥的長孫儀例行外出,陳國人人都知道,太師府上唯一的女公子,十分愛好美人,這出閣的貴族女郎不僅混跡於市井之中,就是勾欄瓦肆,也見過她的蹤跡。
長孫彥也記得長孫一族中女子應當享有的崇高地位,與陳國的風俗不同,故國歷來出女帝,而如今縱使故國不再,他也不捨得拘束了這唯一的掌珠,由她隨心而為。
然縱使太師大人權柄在握,也杜絕不了百姓們背後的議論,這些議論倒也不見得是惡意,畢竟長孫儀的憐香惜玉十分風雅,和汙穢沾不上邊兒,相比之下,朝堂之上,對長孫儀的異議反而要多上許多,風評極差。
這也是為什麼太子對她惡感滿滿,毀約另聘的原因了。
哪家貴族千金不是僕婦成群,守在後宅端莊矜持,偏她離經叛道,不肯安分守己。
長孫儀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她彎了彎嘴角,頗為玩味地想,就算對她再怎麼討厭,也不該擺在明面兒上,她身邊護短的人,可要叫太子殿下吃不消啊。
笑盈盈的長孫儀自然地和周遭買糖葫蘆的小販、推著貨車的貨郎、還有躲在善堂屋簷下納涼的老乞丐打了聲招呼。
一國之都,天子腳下,乞丐也比別的地方的人過得舒服。
“七姑娘好啊!”
“長孫姑娘早啊……”
“姑娘又去看望霓裳啊!”
霓裳本是乘風樓裡最美的舞姬,身處風塵,卻有一顆善心,時常慷慨解囊,幫扶老幼。
只可惜她半月前得罪了朝中權貴,不肯折腰,險些被打斷了一雙腿,長孫儀一擲千金為紅顏,替霓裳贖身,為她治病,這件事早已在百姓間傳開,因而人人見她,都多了一抹善意。
言善容易,行善卻難,更別提是為了底層的小人物向上層討公道,他們沒法做些什麼,打破這份無奈,但對長孫儀尊敬幾分,卻還是能的。
長孫儀一一含笑回應,好容易走到乘風樓不遠處,眸光微微一凝——這條路她這段時間走過不少趟,來往的街親商販她幾乎都有印象——可在前方藥鋪門前,卻多了個算命的。
該算命的卦師看起來青年模樣,容貌俊秀,只是眼睛半闔著蹲在地上,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時不時打個哈欠,撥弄著面前的卦盤,右手拄著一杆寫著“鐵算無疑”的幢帆。
那幢帆破破爛爛,看起來年頭不短了。
而在這時,卦師也正好揉著眼睛抬頭,向她看來,四目相對,青年眼睛似乎亮了亮:“算命不?千金一卦,絕對真實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