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徐顯煬眸光一閃,猛地箭步上前,沖到了沈苓背後。
沈苓聽見身後有人“哎呦”叫了一聲,剛要回頭,誠王已拉著她退遠了兩步。
一個身形高壯、留著少許胡須的華服男子被徐顯煬推了個趔趄,由兩個隨從打扮的人左右扶住,朝徐顯煬立著眼睛喝道:“你做什麼?”
徐顯煬手指著沈苓冷聲道:“你方才是假裝推搡打鬧故意要撞到她身上的,別當我沒看見!”
原來是真遇見想佔她便宜的登徒子了,沈苓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華服男子嘿嘿冷笑,瞟著沈苓道:“你們領了這麼個小美妞來在這人挨人人擠人的地界,還不是特意叫本大爺擠著玩兒的麼?你們可把她看好了,大爺我一會兒不光要擠,還要趁機掐上一把,看看她的小嫩肉是不是能掐出水來!”說完就哈哈大笑著轉身走去。
沈苓還是頭一回見識這麼狂妄的無賴,一時又氣又怕,身上都不自覺地發了抖。
誠王雙目中寒芒閃爍:“揍他……好了,別打出人命來!”
整個過程就像他這句話的樣子,簡短而痛快。徐顯煬本就在繃緊了肌肉等待誠王下令,命令一出口,他便一把揪過華服男子的後領,手腕一擰將其重重摜在地下,摔出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兩個隨從還愣著沒反應過來,就一個挨拳一個挨腳,分朝左右倒了下去,華服男子剛要爬起,臉上又捱了徐顯煬一記側踹,身子頓時滾了出去,惹得路人紛紛閃避,直至撞上一摞竹筐,他才停了下來。
這一切都發生於轉瞬之間,才顯得好像誠王才剛下了命令打人,一眨眼就又叫徐顯煬收手。
那兩個隨從見到對方著實厲害,又見自家主人似乎傷得不輕,便沒去還手,先去扶起主人。
誠王與沈苓才走開幾步,就聽見華服男子叫囂:“好小子,有種你們別走!”被徐顯煬回頭瞪了一眼,那主僕三人都忙不疊地互相攙扶著走了。
徐顯煬沉著臉抱怨:“你叫我停手得未免太早了,那小子連骨頭都未斷上一根,哪裡至於鬧出人命?”
誠王哈哈直笑:“行了,知道你沒打過癮。我是怕附近有五成兵馬司的步快巡街,被他們見到咱們,可不是好事。”
他們尚未離開賣豆漿的攤子,這時攤主伸著脖子小聲提醒:“你們快些走吧,那是豬市口這一帶的地頭蛇,惹了他可麻煩呢。”
沈苓本就放不下心,便順勢勸誠王道:“咱們也逛得差不多了,這便回去吧。”
誠王不甘心被個混混頭子嚇走,但想到方才那華服男子的齷齪言行,也覺得讓沈苓在這種腌臢地界多待上一會兒都是對她的褻瀆,便點了頭。
想走出夜市,去到他們停放馬車的地方,也要走一陣子。三人折頭往回走了一段,忽聽身周連著“噼裡啪啦”一陣大響,竟是有人往擠擠挨挨的人群當中丟了幾串鞭炮,一時火星四濺,響聲震耳,人們紛紛閃避,亂作一團。
徐顯煬著意替誠王擋開擠過來的行人,護著他倆前行,耳邊被雜亂吵鬧的聲音充盈,冷不防頭頂“咚”地一響,竟捱了一悶棍。他練武多年,捱打的本事自也遠超常人,對方擠在人群中動手也使不上多少力,徐顯煬並沒受什麼傷,待回身看去,見到背後一人舉著手中木棒正想再來打他第二下,徐顯煬“砰”地重重一拳打在他臉上,那人頓時仰倒在地,很快被亂走的行人踩上了兩腳。
徐顯煬這便明白了,定是方才那惡人招了幫手過來尋仇,他不敢戀戰,一拳打倒那人後便想再去照護誠王,剛轉回身,便見有人手持一柄利刃分心刺到。
這些人竟敢在京師重地當街動刀,徐顯煬吃了一驚,微微閃身一避,探手擒住對方手腕發力一擰,那人吃痛慘叫,手上短刀落地,那是把民間常見的“攮子”。
被這一耽擱,徐顯煬再去尋找誠王,抬頭之際只見到人群湧動,竟已不見了誠王與沈苓的身影。
蔣四原是京郊的一戶地主,前幾年因家中生豬生意做大,閤家搬進了北京南城居住,因財大氣粗又為人乖戾,還有幾個在五成兵馬司與錦衣衛掛職的親友幫襯,就成了南城一霸,平日裡欺男霸女的事做了不少,像今日這般才說了沈苓一句便宜話兒就捱了打的大虧,蔣四這輩子都沒吃過。
照理說京城是藏龍臥虎之地,識相的看見誠王主僕三個穿著講究、器宇不凡,都不敢輕易得罪才對,在蔣四要召集手下實施報複的時候,隨從也有此憂顧慮勸過他,但蔣四並不認為誠王會是什麼惹不起的大人物。
真正權貴之家的公子出行,誰都不會像誠王這樣只帶一個丫鬟和一個隨從,蔣四見了他這點寒酸排場,就只當他是個尋常富戶的少爺罷了。
蔣四還算有著少少謀略,看出那個保鏢以一敵十也不在話下,就差人先往人群裡丟些鞭炮攪得人群大亂,再叫人暗中先對徐顯煬下手,即使不能偷襲成功,好歹也叫他與誠王他們失散。
等到徐顯煬打落了那人手中短刀,跟前有行人看見了,也不管究竟出了何事,只知道是有人動了刀子,便驚悚地叫嚷起來:“殺人了!”
本來人們被鞭炮驚嚇都惶惶然昏頭轉向,再聽了這話更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倉皇地亂擠亂走起來,場面愈發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