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月指著他的衣裳,說:“給你弄髒了。”
“一會兒洗。”
“你的手疼不疼?”
萬玉山親了親她的額頭,說:“疼,但是我忍得住。”
謝晚月伏在他的肩頭坐了一會兒,問:“我剛才那樣是不是嚇著他了?”
“沒有。”
“他還小,在那種地方長大,也不能怪他,我不該對他說那些話。”
“他今年十一歲,不再是孩子,你說得每句話都是對的。”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
“是不是會很難?”
“會,他難,我們也難,他可能會受不了,會抑鬱,會自殺,就算是成功了,他也會和正常人不一樣,而我們……”
他的後半句沒有說完,謝晚月卻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是哪種結果,作為萬中陽的親人,都不好過。
又過了一會兒,謝晚月恢複了精神,從他懷裡起身,說:“我們再去看看他吧。”
兩人整頓了下衣裳,出了餐廳。
萬中陽在沙發上坐著,見人出來,身子微微動了動。
萬玉山走到他面前,說:“萬中陽,你記著,你生是萬家的人,死是萬家的鬼,我既然把這個名字給了你,它就會烙在你頭上,你死了也會帶著這個名字入土,墓碑上刻著的,也是這個名字。”
他說得堅定,又認真,萬中陽仰頭看他,嘴唇微顫,他再兇再狠,也有軟弱,他默默地低下頭,手指來回摳著沙發罩子,這些人說是他的親人,說要教導他,可他不想要。
萬玉山吩咐其他人:“他只要不出這個院子,去哪兒都不許攔著。”
大家紛紛應是,很快就都出去了,萬玉山對萬中陽說道:“你好好養精神,這裡沒人害你,我過幾天再來給你講故事。”
萬玉川跟上去,低聲說:“我怕他會起逆反心理。”
萬玉山道:“現在都說不定,明天上午十點,你來我辦公室。”
再艱難,也要做。
這邊的事暫且擱下,萬玉山帶謝晚月去醫院看老太太。
老太太的精神非常不錯,正和萬玉庭夫妻兩個說話,不時地逗弄著小花生。
臨進門時,謝晚月停住腳步,說:“我的眼睛還腫著,別進去了,被她看到了又要操心。”
萬玉山把她拉到洗手池處,掏出手絹來浸了涼水,攥了攥,敷在她的眼皮上:“用涼水敷一敷再進去,她現在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東西。”
謝晚月仰著頭,忍著那份涼意,嘶嘶吸氣:“還真的有點兒涼啊。”
話剛說完,忽覺唇上一熱,她倏地把蓋住眼皮的手帕扯下來,見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她疑惑,問他:“你做什麼了?”
“親你了。”
謝晚月聞言想笑,又不想讓他看見,只把手絹塞到他手裡,說:“還要一次。”
萬玉山又進去把手帕浸了涼水,出來在她面前站定:“仰頭。”
謝晚月很聽話,眼皮感到涼意的同時,唇上又是一熱,她再也忍不住,笑了。
雖生活有苦難,但心如花開。
兩人如此重複三次,謝晚月覺得眼皮的腫脹消退了不少,萬玉山帶著她進了病房。
裡頭的人見了他們兩個,臉上神色各異,老太太是歡喜,另外兩人則互望著交換眼神。
大嫂的眼睛明顯是哭過,但嘴角卻有兜不住的春情。
這兩人吵過架了。
對,又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