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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節

我思索了半天,哼起了記憶中的草原小調,只有短短一段。

我哼了兩遍,他先試著用右手,操了操弦,也就熟練了,琴音如高山疾風,又如深谷松濤,流瀉而出。

空山百鳥散還合,萬裡浮雲陰且晴。

我只需左手配合著,輕攏慢拈。

一曲彈罷,他很是酣暢淋漓,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一首稀鬆平常的草原小調”,我賣了個關子。

他頗感好奇地追問道,“講的是什麼?”

“寒山幾堵,乘風削壁,秋空一碧,上擊曙光”。

他有所觸動,左手一攬,擁我入懷,神思緲緲道,“是蒼鷹”。

漢化

多年以來,北魏大地上,漢人農民起義不斷,皆因鮮卑牧民自大鮮卑山南下,習慣了東徵西討,以遊牧為生,以至於常常掠奪農耕之田,縱馬踏壞莊稼,擄掠平民百姓為奴。

遷都洛陽以來,更是失去了北方大片的草場,鮮卑人不善耕織,不慣居室,人心戀舊。此時,全面改革風俗,推行漢化,已勢在必行。

拓跋宏下詔,禁止士民著胡服,一律穿著漢人深衣襦衫。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嚴禁用鮮卑語。

鮮卑貴族效仿漢人士族,改複姓為漢姓,以拓跋氏為首,改姓元,其後,丘穆陵改穆,步六孤改陸,賀蘭改賀,獨孤改劉,賀樓改樓,勿忸於改於,紇奚改嵇,西方尉遲改尉,此八姓,與漢族第一等士族崔、盧、鄭、王旗鼓相當,不能授予卑官。鮮卑貴族與漢人士族互為婚姻。

一石激起千層浪,因改革引發的沖突不斷,宗室的反對,朝臣的阻攔,民心的不穩,這種種的問題,都讓拓跋宏憂心不已。

我實在不想,看到他整日如此勞神,於是向他提議,出宮散散心,哪怕是半天都好。

洛陽城以西,由西陽門出數裡,有一座被稱為,“佛入中土之始”的東漢白馬寺。

我們一路驅車來到寺門,只見殿外廣場上,左右相對,有兩匹石馬,與真馬一般大小,通體純白,溫和馴良,作低頭負重狀。

我看得興味,忙問拓跋宏因由。

“你聽過‘白馬馱經’嗎”,拓跋宏緩緩道來,“四百年前,兩位身毒高僧一路東行,牽著二匹駿馬,馱滿佛經佛像,萬裡之遙,來東漢傳法,這是漢明帝為他二人,修造的下榻之所,隨後成為了,中土第一座寺廟。”

我不吝誇獎道,“陛下懂得可真多。”

“不是你要帶朕來逛的嗎?結果卻讓朕站在這裡,說得口幹舌燥”,拓跋宏抱怨道,他明明眉飛眼笑,卻要裝作十分不樂意。

“好吧,是我問題太多,您請跟我走”,說完拉著他的衣袖,大步往寺裡去。

我們一路從南至北,穿過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盧殿,眾殿巍峨壯麗,殿內大佛寶相莊嚴,望之心生仰慕敬畏。

來到後院,那裡遍植紅奈與葡萄,枝葉繁茂,果實碩大可愛,庭中有一七層琉璃寶塔,高約十數丈。

那浮圖如從深淵中湧出,孤高嶽屹,如聳立在天宮中一般。青石蹬道盤旋而上,從虛空中升出,拾級而上,令人心慌氣短,下窺指高鳥,俯聽聞驚風。

我們登上最高七層,極目遠望,如出了凡塵俗世,而不遠處的洛陽城,街市林立,星羅棋佈,盡收眼底。

我問:你可歡喜?

他含笑望我:怎麼這麼問?

我遙指東方:洛陽城的一切,可還悅目愉心?

他:這就是你帶我來此的理由。

我:嗯,但不完全是。

在佛陀面前,眾生平等,沒有鮮卑人、漢人、茹茹、黨羌、羯胡、波斯、身毒人之分,在這裡,你不需為他們煩憂。

他:可惜,不是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佛陀,他們眼裡,只怕有刀劍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