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一般這麼開頭,大話佔大多數,偏巧,說話的是個方腦袋的大嘴巴中年男人,操著一口西南邊的口音,“趙大這個大光棍,前天我和他喝酒,他說他馬上就要娶婆娘,我那時候就說你別做夢撒,他那瘌痢頭誰要,可沒曾想,這麼快就死了,唉,世事無常。”
“喲!他也跟你說過那種話啊,就在昨天,我在村口見到他,他跟我說,馬上就要娶親嘍,還是個漂亮的女仔,我當時就罵他,怎麼可能,想都不要想喲,要是知道他死這麼快,就讓他做做夢喲。”另一個瘦小的男人,說著更南邊的音,說的時候笑紋一抖一抖,要不是死者為大,話估計更難聽。
“你們和他認識?”刁浪鞠著手臂問這兩位,一個方臉壯實男人,一個瘦小麻桿小夥,他們齊齊看向刁浪和他身邊的夏初然,深深地眼窩滿是警惕,夏初然在東張西望,只是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
“爪子?你想問撒。”方臉男子警惕地問。
刁浪笑笑,“沒什麼,不用緊張,就是想問一下,這位趙大和你們什麼關系。”
“沒關系喲,就是一起來打工的。”瘦臉麻桿的男人急忙說,推著身邊那個壯實的男人轉身,“走走走。”
“是天合鎮新修的大橋那邊?”夏初然忽然問,喊住了那兩個男人,刁浪也看向她。
麻桿轉過臉,有疑問,夏初然指著他披在最外層的一件工服說,“合積橋建,我記得最近就在天合鎮那一帶吧,哎,趙大不是本地人嗎?也和你們認識?”
“撒子嘛,他和我老鄉,就是會說這裡的話,口音還不是和我一樣撒?整天想裝當地人,也不知那裡來的優越感。”方腦袋大笑著,明顯看不起趙大這個人。
說到這,夏初然急忙看了一眼刁浪,刁浪正納悶,就聽她說,“趙大是不是說話很結巴?”
“你認識喲?”瘦麻桿感到驚訝。
真的是,方言,說話結巴,夏初然越來越確定這個趙大是誰。她解釋,“認識認識,有過幾面之緣。”
“哎喲……”瘦麻桿上下掃視夏初然,她穿著破布襖和碎花褲,看起來和他們一樣,是不是就是趙大說的女仔,可看起來也太小了,趙大可是五十幾歲了,“你是……那女仔?”
看來他們不知道那女人具體的模樣,刁浪心裡確認。
“不是,我和他簡單認識。”夏初然接著解釋,“你們聽到他要結親是什麼時候?”
“五天前!”方臉男人說。
“不是不是,最起碼十天喲,我早就知道有那女人了,趙大老早和我說過,就是娶她沒說過。”麻桿男明顯和趙大關系要近一點,夏初然乘勝追擊,“那是你早上發現他的?”
麻桿男一聽嚇壞了,“不是不是,是另一個他同鄉,叫趙亮的,就住他隔壁,後來喊醒了我們所有人,哎喲,嚇死了喲,那個血啊就順著門縫流出來,喲喲喲,不敢想啊,肝都被人掏走了,喲喲喲,警察說要一個個問話,我們才回來了,是吧,胖子?”旁邊的方臉男猛點頭。
問完,夏初然和刁浪對視,接著和那兩個男人道別,夏初然才走了幾步又聽到了他們的大嗓門,好像遇到了熟人,內容比剛才更誇張,她想,或許今天是沒完了吧。
走出很遠,人群還在,延綿很長,他們要去趙大所在的房子看一眼,於是擠過人群一直往前面去,走著,刁浪忽然勾住夏初然的肩膀,她一驚,轉頭看向他,刁浪咧著嘴,“分享一下吧,你知道了吧,那個趙大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