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容光雋逸,卻沉冷得不喜歡說話的東朝皇子。東朝兵敗,他孤身留在周朝,是質子。薛元躬仕途不順,這些年就只在景北別院負責監守這個東朝的質子。
溫氏去長寧寺帶發修行,十歲的薛盈為了幫母親求情,每日都追在薛元躬身後。那些年父親並沒有這麼厭惡她,她每日提著糕點巴結薛元躬,可是幾乎每一次都是封恆立在不遠處的簷下靜靜望著被薛元躬斥責到掉眼淚的她。
淚水朦朧裡,十一歲的封恆穿一身青衣,他彷彿是一棵孤松,夜裡,卻更如一輪明月。
薛盈請他出主意,薛盈的話多得總是勝過封恆,直到十五歲,她說以後不會再來了。
封恆還是穿著青衣,他的話也還是很少,可是那天的明媚陽光下,他言:你等我。
薛盈並不知“等”的意思,她回到紹恩侯府的每一日都過得艱辛,但是,她喜歡上了世間這個最美好的字,等。
她尋到機會再去了景北別院,封恆的青衣在風裡飄,他的手臂輕擁在她腰際,他低頭凝視她,微微笑:“盈盈似水月,我心如爾心。”
從此後,薛盈明白了何為男女之情。
他們沒有書信,不能見面,他們沒有執過手,也沒有任何肌膚之親,除了那一次他隔著衣衫輕落在她腰際的那一刻溫暖。薛盈也不知事情為何會發展出這種情愫,她只知道,封恆的眼睛沒有騙人。
很久後,薛盈終於得到機會再去了景北別院,封恆卻變得性冷如霜,他睥睨著她,哪怕他只是質子,眼裡卻帶著他皇子的倨傲。他笑她蠢,笑她春.心泛濫,笑周朝女子如她這般,可以輕易被他褻玩。
一切急劇大變,薛盈的梨花帶雨裡,是封恆壓著他侍女的放浪廝磨。他再也沒有看她,只說:敢玩過來,不敢玩滾。
薛盈淚奔,回到府中,她抱著她的鏡子哭了三個晝夜,等她再知道封恆的訊息時,他已經被攝政王潛放,護送回了東朝。
從此後,風月無關,與君長決。
這事被雀紗告訴給了薛淑邀功,薛淑轉而告訴了柳氏與父親,薛元躬說她是想害死闔府上下。自此,薛盈的院子離主院越來越遠,也再也沒有出過府門一步。
夜風吹得薛盈發抖,也把遊神的她拉回現實,她望著被薛淑與家丁擋住的那扇後院木門,終於僵硬地挪動腳步回身。
……
立在原地的薛淑眼見薛盈被逼了回去,心情暢快地回到柳氏房中前去稟報。柳氏正問錦蘭侯爺在何處,錦蘭回,“在王氏房中。”王氏是薛元躬寵愛的一個妾,柳氏唾了一句,聽到薛淑的話才有了些好受。
只不過薛元躬卻並非在王氏房中,他連夜派人去長寧寺將溫氏接回了府,當然,這事自然要揹著柳氏偷偷地幹。
畢竟在朝中多年,薛元躬心想,從前溫氏與薛盈克他,但如今時局不一樣,這是新帝臨朝。溫氏的孃家慶王府便是因為維護曾經的病太子而被發配的邊疆,興許,如今的新帝會為慶王府平反。他應該提早做好準備,把溫氏哄好才對。
可溫氏倒不是被請回府的,而是被下人綁著送進了薛元躬房中。
溫氏此刻穿一身素衣,被布條塞著嘴,只露出一雙無波無瀾的桃花眼盯著薛元躬。薛元躬被那眼神盯得激靈,取下溫氏口中的布條,他演著戲,淚光閃爍,“阿月,你受苦了。”
“施主綁我來此為何。”
薛元躬惱羞地責問下人,手下諾諾:“是,是夫人不想來……”
薛元躬將下人斥責出門,“阿月,這些年我是聽了柳氏的讒言,我不該聽信她,我委屈了你。”
他要抱溫氏,溫氏已退避開。
“不知道柳氏聽聞你此言,可會如當年誣陷我一般鬧得滿城風雨,讓有心人藉此在新帝跟前參你一本。”
薛元躬啞然,顯然,溫氏早就看穿了他。
“我已入佛門,還請施主放我回寺中。”
薛元躬微惱:“那你也不想看看阿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