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溫香軟玉,有江南水墨的恬靜,雪肌花容寸寸香靡,衾被也遮不住的拂柳身段再勾去了他魂魄。他覺得可以這般瞧上一輩子。
薛盈在睡夢裡朦朦朧朧聽到閔三的聲音,她睜眼,恰對上了盛俞含情的一雙眼。
“陛下。”薛盈臉發燙,按住被角坐起身,“待會兒要早朝,臣妾伺候您梳洗。”
盛俞沉浸的良辰美景被打斷,心神黯了一分:“你多睡一會兒。”
薛盈搖頭:“陛下忙於朝政,自登基以來一絲不曾懈怠。臣妾身為後妃,應該依照陛下為榜樣。”薛盈招呼白湘抬水盥洗,起身為盛俞親手穿衣。
他抬臂擋下她遞來的龍袍:“朕先要練兩刻鐘的劍,盈盈一起去看?”
薛盈訝然,眼前的盛俞確實已不如初見時那般膚白。他從前在病中未曾受過日曬,如今膚色暗了一分,更添天龍威儀。薛盈點頭,不過問:“原來陛下每日會練劍,可陛下病癒不久,身體可還會感到不適?”
“朕的身體好不好,盈盈難道不知道。”
薛盈被噎得臉紅。
建章宮內一處空曠之地,天地間的男人手持長劍,他穿著青色的衣衫,舞劍的一招一式裡敏捷淩厲,恰似與天地清風相襯一體。袂角翻飛裡,那抹青色卻晃迷了薛盈的眼睛。
她第一次見盛俞穿青色,甚至,她從三年前便再也沒有看過任何穿青衣的男兒。
風掠過皇宮的玄牆青瓦,融入這一招一式的淩厲裡,讓薛盈的臉頰被吹得生疼。
沒有由來,她穿透眼前的青衣,彷彿望見了另一個愛穿青衣的男兒。
那人容光雋逸,眉眼淡冷,在如牢籠的景北別院裡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笑,獨獨只為她綻笑顏。
“陛下。”耳側是閔三微帶詫異的聲音響起。
薛盈沉浸失神,在閔三緊接而來的一聲驚呼裡才回過神來。閔三急呼:“陛下小心!”
薛盈定神望去,盛俞的劍已插.入地下三分,他單膝落地,握著劍柄的手掌被割破,鮮血順著劍刃滑下,深邃的眼直直穿透她。汗水大顆從他額發間滾落直下,他喘著氣,目光裡竟是薛盈從未見過的深不可測。
薛盈終於僵硬著沖上前:“陛下,你受傷了!”
盛俞抓住她的手:“在想什麼?”
薛盈沉默,只拿出手帕裹住盛俞手掌的傷口:“臣妾扶您回殿去。”
他的眼牢牢直望她,仍是那句話:“在想什麼?”
薛盈的手在袖擺裡痙攣般握住,她斂眉:“臣妾未想其他,只是看陛下出了神……”
四角宮人已知天子生怒,皆惶恐地匍跪在地。晨間風過,薛盈被拂亂的鬢發迷了眼,她眼裡癢得想伸手去揉,可卻不敢。
這片刻靜極了,薛盈卻在陡然裡聽到一道裂帛聲響。
嘩——
盛俞已親手撕裂了身上的衣衫,扯下腰間束帶拋到了地上。
滿地青色碎片散落在薛盈周圍,又被風吹得飄向整個建章宮苑。
盛俞大步回了寢殿,薛盈回身,他背影疾凜,帶著不可撼動的天威與她從未見過的駭人冷厲。
盛俞沐浴又處理完傷口後直接去上了朝,薛盈惶恐自己的出神惹惱了聖心,可是她明明只是遊神,他不會知道她那一瞬間是想起了封恆,為何會惱怒得把身上的衣衫撕掉?
薛盈不敢離開,讓白湘去準備好早膳,她等了接近一個時辰才等到盛俞下朝。
他朝建章宮走來,宮人擁簇在帝駕後。薛盈遠遠眺見,知曉他平日會去勤政殿,此刻卻直接回建章宮,是知道她一直等在這兒麼?
薛盈上前,款款行禮:“臣妾拜見陛下,臣妾為陛下準備了早膳,您要吃麼?”
盛俞從禦輦上下來:“貴妃用過了麼。”
“臣妾還未用膳。”
“抬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