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欣曼心裡窩火,前幾日的夜晚,她可是硬生生站在宮道上吹了一整夜的玉笛。第二日嗓子啞了,兩條腿也再無力氣站穩。盛俞從披香宮去上早朝,經過她身邊時她沒有力氣起身,蹲跪的樣子別提有多狼狽。原本她要將那事告訴許太後求做主,盛俞卻含笑命人扶起她,搖頭且略有失望地道“朕以為小侄女技藝過人,怎知才一宿便身不能扛,若太後得知,恐該怪朕”。許欣曼忙道不會告訴太後遷怒於他,盛俞才露出笑來。
那一笑她都瞧得痴了,那可是獨屬於她與皇帝的秘密。可如今整個後宮卻只有一位後妃,她怎不嫉妒。想當初皇帝初登基,她祖父可是說過會託太後送她入後宮的,是盛俞一時不想納妃。
眾貴女一時屏息,都收斂了笑。有一人於安靜裡開口道:“許妹妹,貴妃娘娘也是為我們思慮周全。”
“她為我們考慮?”許欣曼嗤笑。此刻正是小憩,廊下已經沒有掌事女官在,她這幾日仗著許太後寵愛,又得率先與盛俞“偶遇”,已起架勢道,“我們可是要成為皇帝妃子的女人,區區四名宮人……”
“難道許小姐覺得,四名宮人不夠你使喚?”薛盈的聲音傳入這邊。
殿門下蜿蜒著一眾宮人,薛盈正從轎輦上下來,由白湘攙扶走來廊下。
眾貴女面面相覷,忙俯下身朝薛盈行禮,許欣曼不甘心,也只能拜了下去。
薛盈花容無笑:“回答本宮。”
許欣曼氣急,想到身後有許太後這位姑奶奶,她睨著薛盈回:“是,我是衛國公嫡孫女,太後的侄孫女,我還喚陛下一聲表舅舅,這區區四名宮人,不配我的儀仗。”
薛盈坐在廊下正中的一把扶手椅上:“什麼是儀仗,許小姐可知道?”
許欣曼指著殿門處蜿蜒一地的宮人:“像你那樣,就是儀仗。”
薛盈勾起笑:“本宮是陛下的貴妃,故有二十七儀仗。誰說尚未入後宮的貴女也能有儀仗,那是司宮臺安排服飾你們,讓你們在宮裡過得舒坦些而準備的。既然你看不起,那本宮又怎敢再賜你。”
薛盈望向人群,記得賞菊宴上提議殿外花少的那名貴女。她笑:“崔書玲可在。”
崔書玲忙出列:“拜見貴妃娘娘。”
“那四名宮人配不上許小姐,便挑出兩名撥給你吧,你可別嫌棄。”薛盈招呼方才反駁許欣曼的那名貴女,“你叫什麼名字。”
貴女出列,落落大方:“臣女閨名宋紅玉。”
薛盈笑:“方才你言中知曉本宮是為你們著想,明白本宮的心意,剩下的二人便賜去服侍你。”
兩人瞅了許欣曼一眼,俯首道謝。
許欣曼目中不甘,掌事女官匆匆趕來,弄清楚狀況忙俯首賠禮:“奴婢不知貴妃駕臨,是奴婢有失管教,請貴妃娘娘恕罪。”
“你無罪,本宮不是要求讓你們拋開《女訓》,暢言所想麼。只要合乎規矩禮節,你別限制她們。”
眾貴女一驚,受賞的宋紅玉問:“娘娘,什麼是拋開《女訓》?”
女官道:“娘娘不想約束你們,讓貴女們在宮裡也能自由暢言,這是娘娘體恤大家。”
眾貴女都已怔住,宋紅玉踟躕道:“可我們自小熟讀女則,入宮不管是何身份,應受《女訓》,謹記規矩與職責,不能妄言,怎可……”
許欣曼終於有了笑意:“貴妃娘娘,這也是太後的意思?”許欣曼心裡知道,許太後一定不會讓她們拋下這女訓。
薛盈道了不是,許欣曼俯首請求離開片刻。薛盈恩準,她明白許欣曼這是去向太後告狀呢。
儀仗駛向建章宮。
薛盈步入殿內,盛俞正在批閱奏摺,他瞧見她已擱下手上的摺子,起身一面張開雙臂撐展筋骨,一面一把將走來的薛盈抱了滿懷。
薛盈從他胸膛抬起頭:“陛下,我給你後宮點了一把火。”殿裡沒有大臣,她沒自稱臣妾,一雙桃花眼裡嬌羞清盈,在撒嬌。
盛俞勾起薄唇:“說說看。”
“我拿貴女們試驗昨夜裡興女學的那則提議,想初步試驗看大家會有何反應,好方便我應對。”
盛俞好笑:“恐怕還有其他的吧。”
“我故意激怒您那小侄女,她此刻應該正在朔陽宮告我的狀了。還有,我有意看好兩名貴女,讓其餘貴女與她們互生妒忌,若其中有秦王的人,恐怕會與此二人結交示好,以便陛下順藤摸瓜。”
盛俞低頭笑望薛盈,看不夠她眸裡的狡黠與柔情。他忍不住親了親她額心,又吻了吻她鼻尖。薛盈伸手抵在他唇上,避開這吻:“待會兒太後勢必要召我去朔陽宮聽訓,臣妾雖受你喜歡,可無後宮之權,怕是要底氣不足吶。”
盛俞笑意越濃,摟緊了手掌心裡的這把細腰。
“那做朕的皇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