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笑了笑,她許久沒有再見到溫氏,母女二人就坐在床沿說話,一直聊到酉時。薛盈在殿裡為溫氏準備了晚膳,溫氏用過膳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薛盈也起身將她送到寢殿外,卻聽見殿外白湘在與宮人交談,隱約提到東朝皇帝。
薛盈一時怔住,她聽見白湘與宮人的談話聲。
“送到庫房便可。”
“白姐姐,這是閔公公送來的呀,公公說這些都是難得好玩的物什,小皇子長大些一定最喜歡了。陛下要他親自挑選,他是費了功夫才選出送來的,這件是東朝皇帝派人送來的賀禮,這件是他們為小皇子百日宴上提前備下的禮物,還有這件……”
“我說送入庫房便可,小皇子如今還不需要這些。”
“可是白姐姐,你瞧這物什,遇風輕響,脆耳如鈴。東朝送來的朝貢真是精挑細選……”
宮女被白湘一頓呵斥,餘下的薛盈未再聽。
她已然明白,東朝使臣奉旨送來賀禮,盛俞讓閔三挑選,並非是選封恆送來的東西。眾人不知情,白湘隨她被困山中,自是知情的。
薛盈不知道那些賀禮是何時送來周朝的,盛俞並未告訴她,宮人也都從未與她言過。
“皇後……”溫氏瞧見薛盈垂眸沉思,拉住她的手重新走進寢殿深處,“盈盈,東朝立了新君。”
“我知。”
雲姑見此忙去門外守著。
“新帝是封恆。”溫氏道,“從一個質子坐上帝位,此人並不簡單。他城府極深,登基之日便棄了輪椅,讓眾臣再無話可說……”
“棄了輪椅?”薛盈緊聲問,“這是何意?”
“你不知道?”溫氏道,“我也不知這些政事,只知東朝眾臣說肢體有疾者不堪為帝,他卻在忽然之間行動自如了。盈盈,這件事也許我朝臣子都知道,卻只有你不知情,你可知這是為何?”
薛盈道:“是陛下嚴守訊息,並不想讓我知曉。”
這一切薛盈都懂,盛俞還是介意的。
溫氏一嘆,頓了一瞬朝薛盈行著跪叩大禮:“皇後娘娘,我知道你一定會顧全大局的,請你為了小皇子保重自己。”
夏日的夜,寢殿裡仍十分燥熱。
乳孃與宮人在照看弘至,溫氏走後,薛盈在寢殿中已待不住,起身行到院中。
夜風微微拂動她青絲,裙擺迤邐在花叢間,薛盈走在長秋宮的花園裡,踩著太湖石與月光漫步。
她臥床太久,許久未曾再欣賞這靜夜。
耳邊響起低低的蟲鳴聲,一切都很寧靜。
薛盈想到去歲寒冬裡,山中靜夜下的房間漆黑一片,她在朦朧裡聽到一道腳步聲,後來只瞧見那道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封恆的腿好了,也許那時他便已經好了,也許他身在那皇權爭奪裡必須要斂去鋒芒,他有苦衷,她如今懂得了。
薛盈心裡的愧消散了些,至少她沒有害他殘廢著雙腿過終生。
微風拂過,將一抹馥郁的龍涎香吹散過來。
薛盈這才回過神,她回眸,正是盛俞緩步朝她走來。
“你還沒有出月子,怎麼到外邊來了。”
盛俞略有些責備,上前將薛盈擁在懷裡:“冷不冷?”
“我在寢宮裡都快熱出紅疹了。”薛盈朝他凝笑,“我想出來走走。”
“太醫說可以讓你走動了?”
“太醫怕擔責任,誰都要我臥床靜養。可我已臥床許多日了,我的身子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