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羽看了一眼手上吃到一半的肉串,再抬起眼,有點矜持地點頭,眼裡帶笑地回答:“昂。”
說中了,小王拍了一下大腿,一副老手姿態,問:“在杭州的時候去開房了?”
“對,”在公共場合被盯著問那事,張羽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盡可能地小聲講話,說,“他主動提出來的。”
“我靠!”小王菜也不吃了,筷子也扔下了,臉紅得更不像樣,用手遮住了嘴,問,“出血了嗎?”
“啊?”
“是處女嗎?”
男人們常聊這些,多數時候會到達審判的地步,他們想和女人上床,又處處尋找女人的毛病;巴不得她們都是“便宜貨”,卻對她們要求奇高。
張羽搖頭,回答:“不是,但我不在乎這個。”
回味了一下,張羽覺得自己的話很像嘴硬,很像“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可他實在無法共情這些男人奇怪的情結,以前做異性戀的時候也沒有在乎過這些。
現在更沒理由感同身受了。
突然,他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己繼續做著男人沒錯,但在確認了要愛吳明微的那一刻,他已然退出了“討伐女人”的裹挾,成了原始圈子的局外人。
看向小王的眼睛,張羽猛地鬆了一口氣,淡淡地笑,說:“他是個成熟的人,不是小姑娘。”
“噢噢,這樣啊,多大年紀了?”
“三十三。”
“那還行啊,”小王頓了頓,瞄著張羽年輕的臉蛋,嘆了一口氣,說,“不過和你比呢,確實有點大了,沒事,先談著嘛。”
本以為是公主下嫁的男人童話,結果卻還是年長上位女包養小白臉——小王的視角來看,這個故事峰迴路轉,終究落入俗套。
他心裡頓時沒那麼酸了。
“他特別好,我很愛他,”張羽很感謝中文的“他”“她”是同個發音,他喝了一口酒,說,“我第一次考慮‘一輩子’這三個字。”
小王不解,說:“你在老家不是相過親麼?相親不就是在考慮一輩子。”
“那……那不一樣,哥,真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我覺得他媽都一樣,無非就是睡覺,過日子,哪兒來那麼多愛不愛的。”
“這世界上是有愛情的,”張羽就是要爭辯,這是他的酒局,說的是他的故事,他年輕恣意,討厭男人崇尚的“老一套”,他笑著說,“不能你沒有就覺得別人沒有吧?”
“哎,”小王還是不服,說,“你太小,說多了你也不懂,這女人啊,你要駕馭她,什麼妻管嚴都是做做樣子的。”
“你女朋友知道你這麼想嗎?”
“那不知道,但每個男人都是這麼想的,他們只是不說出來。”
最後一道菜上桌了,韭菜燒魷魚,張羽示意小王動筷,沉默了一秒,說:“我是想和你分享開心的,可不是來聽你教育我的。”
“好好好,”小王立刻有點尷尬了,他點了點頭,說,“喝了酒,你別介意。”
“不會。”
“來,祝你們兩個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小王賠著笑端起了酒杯,等待張羽也端起來,他說,“以後過上了好日子,可不要忘了兄弟。”
“他不要孩子,我們不生孩子,”張羽笑了笑,說,“哥你喜歡的話,就多生幾個,把我倆那份也生了。”
兩個人碰杯,小王訝異,他教沒教育到張羽不知道,但這頓免費的飯,他著實是被張羽教育了。
他只好改口,說:“不生其實也行,現在流行不生。”
“嗯,現在流行的事多著呢,哥,你比我大不了幾歲呀,”張羽半開玩笑,說,“可要融入融入年輕人。”
小王點頭如搗蒜,說:“沒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