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的話讓祁杉忽然想起來,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三堂伯確實往他家跑得很勤快,時不時地就要問他將來報考的打算,原來是祁栩授意的。他說他三堂伯怎麼會心血來潮把魔爪伸到他家去了,對他忽然比對自己家的兩個孩子還關心。
“你姐姐啊,一輩子挺不容易的。”梁姨嘆道,“你是她最牽掛的人,你過得好了,她就放心了。”
說到這裡,祁杉忽然感覺有點不對,梁姨到底想跟他聊什麼?
“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梁姨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恐怕熬不過冬天。但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你不要太傷心。前段日子她總跟你提這事,就是想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這種事情,”祁杉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有心理準備也沒用吧。”
“嗯……”梁姨輕輕應了聲。
“哥哥,哥哥,姨姨!棗!好多!”那邊青玉終於打累了,把竹竿放到一邊,開始坐在防雨布上玩棗子。他用兩只胳膊把面前的棗子都聚到一起,又手捧了一大把紅彤彤的大棗,顛顛地跑到祁杉面前,獻寶似的,“哥哥吃。”
祁杉臉上的表情因為剛才的話題而有些凝重,但看見青玉揚起的笑臉,他的臉上也不禁露出笑意來。從青玉手上抓了幾個棗,他由心地誇贊:“青玉真棒。”
青玉得了誇獎,又把手捧到梁姨面前,“姨姨吃棗。”
梁姨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出來了,從他手裡接過棗去,直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祁杉的一覺佔用了假期的太多時間,本就顯得格外短促的假期因此過得更快。祁栩休息過後,精神好些的第二天,祁杉就該帶著青玉回家了。
“姐,元旦放了假我再過來看你。”走之前,祁杉去跟祁栩告別。
祁栩靠在床頭,一邊想著,一邊跟他交代了一些事:“青玉的戶口落戶的時候,他的出生日期就特意提前了二十年,不過身份證還沒辦,這個要等他長大再去補辦。到時候你找大堂哥祁杭幫忙就好,他的聯系方式你應該有。青玉不會變老,每隔十年左右恐怕就要找一個新的身份,這個一開始可以找祁杭,不過再過幾十年就要有新的人接手了。這個你不用擔心,到時候祁家會有人安排。還有……”
“姐……”祁杉笑著打斷她,“我要趕不上飛機了,剩下的等下回我來的時候再說吧。”
祁栩看了眼時間,也只好說:“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祁杉出了她的房間,臉上再也掛不住笑容,胸口憋悶得很。
剛回到s市,賈騫聞訊就跑了來,拿起祁杉帶回來的土産就吃。順便彙報一下他的初戀進展:“正在穩定發展中。真的,不開玩笑,我現在有百分之九十可以確定,嚴揚就是你嫂子了。”
祁杉經過一路上的調節,心情已經比剛離開南塘鎮的時候好了很多。這會兒也有心情跟賈騫開玩笑了,“那另外百分之十呢?”
“這個就要看人家家長對我的看法了。我覺得我可以先從她姐那裡下手,開始刷好感度。”提起嚴揚的姐姐,賈騫忽然想起之前祁杉見鬼的事,“對了,也不確定上次那鬼是偶爾遇見的,還是一直跟著嚴揚的姐姐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害人,你說我是不是可以從這方面下手?”
乍一聽見“鬼”字,祁杉條件反射的抖了抖,後面一聽又是正事,只好把心裡的恐懼感壓一壓,“你想怎麼做?如果那鬼是一直跟著她的,你是想幫她驅鬼嗎?”
“我的確是這麼想的。”賈騫居然點了點頭。
祁杉瞬間腦袋都大了,“找誰來驅鬼?姥爺嗎?”
“這怎麼可能,勞煩他老人家幹什麼?我託人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可靠的大師,實在打聽不到的話,問問姥爺也行,這行他比我們熟,總會知道幾個有真材實料的人的。”賈騫想得十分美好,但祁杉倒是想到了另一方面:
“不過嚴揚他們家人又看不見鬼,你突然說幫忙驅鬼,他們會不會把你當成神經病啊?”
這話一問,賈騫頓時啞火了。“也是哈,這的確是個問題。”
“而且就算他們信了身邊有鬼,我們還是得先把另一個問題搞清楚。就是剛才說的,那鬼是不是一直跟著嚴揚她姐的,如果是,那他會不會害人。把這些搞明白,我們才能再談驅鬼的事,不然你這是沒法討好你老丈人一家的。”祁杉分析過後,越發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硬是為自己贊賞性地點了點頭。
他剛自我誇獎完畢,抬頭打算聽聽賈騫的想法,卻見他雙目放光地盯著自己,頓時虎軀一震,“你幹嘛呢?別這麼看我,怪嚇人的。”
“杉子,”賈騫開口道,“現在是該你上場的時候了。”
祁杉瞬時覺得後背一涼,趕緊開口想把他這個恐怖的念頭掐死在搖籃裡,“別,你還是找個專業的來吧。”
“別啊弟弟!”賈騫死皮賴臉道,“這年頭專業的不好找啊,而且專業的看起來多半有點異於常人,你就看咱姥爺前些年,身上還帶有一股獨特的神棍氣質呢,冷不丁請這麼一個人去勘察敵情,根本不能夠啊。”
祁杉轉了個方向,不想聽。
賈騫前腳跟後腳地和他一起轉過去,繼續勸說:“你就不一樣了,你跟嚴揚是熟人,平日接觸起來多方便。改天咱們找點藉口,多見她姐姐幾次,肯定能確認一點資訊的。”
祁杉幹脆捂上了耳朵。
賈騫就跟著放大了聲音,湊在他腦袋邊上準備繼續瞎扯。祁杉忍無可忍,一巴掌扣在他臉上,把他的臉扳向另一個方向,“你忘了,那鬼知道我能看見他,我還往他跟前湊,我是想把他招來我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