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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杉的確是在姥爺家。
他抱著腦袋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會兒, 嘟嘟囔囔地把自己從頭到尾罵了一遍, 才猶猶豫豫、不幹不脆地抬起頭。
“姥爺, 我怎麼跑到您這兒來了?” 祁杉扒了扒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總算勉強恢複了冷靜。
姥爺手上端著個大茶杯,掀起蓋子呷了一口。正巧嗦了根茶葉梗進去, 嚼吧了嚼吧嚥了,“你昨兒個可是把你爸媽給嚇得不輕。夫妻倆啥都顧不上了,立馬把你送到了我這兒來。”
祁杉看向屋外,“我爸媽呢?”
“回去了, 昨兒就回去了。”姥爺說, “你昨天那樣, 是受了當年那女鬼留在你身上的怨氣的影響。也是我當年大意了, 把她從你身上趕走後就以為沒事了。誰想到她的怨氣那麼深,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冒出來禍害人。”
聽見自己身上還有女鬼留下的怨氣, 祁杉的臉色不免又有點發白。姥爺瞧見了, 把熱茶往他面前一遞:“喝兩口緩緩,瞧你嚇的!現在沒事了, 她那怨氣已經沒了。”
“怎麼沒的?” 祁杉接過茶杯喝了一大口,熱茶進了肚,整個人好像都暖和了起來。
姥爺摸了把鬍子,“就是最常見的破財消災嘛!你爸媽昨天把你送過來就立馬回去忙著為你積德行善去了,善惡相抵,你身上的怨氣自然就沒了。”
“哦。”祁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他們回去了,我怎麼辦?”
“你能怎麼辦?反正現在也沒事了,明天買車票回去唄。怎麼著,你還想讓你爸媽來接你一趟?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你也該懂點事了。”姥爺端起茶杯,悠閑自在地出了屋子。
祁杉啞口無言,眼見姥爺出了門,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誰要爸媽來接了?他只是想問問他爸給他請假沒有啊!曠課容易被掛掉的!
屋子外面傳來大黑的叫聲,彷彿農奴翻身做主人一般的愉快。其中夾雜著姥爺的笑聲:“我出去買點下酒菜,你們好好看家!”
祁杉有些日子沒見大黑和小黑了,當即掀開被子下了床,趿拉著鞋子邊往外走邊提鞋跟。“大小黑!哥來看你們……了!”還沒跨出門口,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他坐在庭院裡,祁杉一驚,最後一個字音量猛地拔高,差點破了音。
青玉坐在庭院裡的竹椅上,沐浴在陽光中,看起來愜意得很。而他對面,大黑小黑一隻前爪伸出,略伏下前身,後爪扒著地面,一副準備攻擊的姿態。
一鬼兩狗的對峙,畫面頗為詭異,但莫名的又有點搞笑。
聽見祁杉的聲音,青玉回過頭來,“醒了?” 笑得如同陽光般和煦。
腦袋裡瞬間閃過昨天發生的某些畫面,祁杉臉上一陣發熱。他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就沒了後話。
大黑小黑見他出來,稍微放鬆了些,也不再忙著齜牙咧嘴,而是歡快地沖祁杉叫了兩聲。祁杉把青玉晾在了一邊,上前兩步半蹲下來,摟住了大黑的狗頭:“大黑,想哥了沒?” 抬手擼了兩把大黑的毛皮,又轉向了小黑。
眼見一人兩狗親親熱熱,青玉獨自坐在竹椅上不免顯得有點冷清。但他倒是自得其樂,一隻手肘支在竹椅扶手上,託著下巴看祁杉和大小黑相親相愛,居然也看得滿面笑容。
祁杉努力使自己沉浸在擼狗的天堂,但擼狗有時盡,他總不能一整天什麼都不幹,就蹲在院子裡粘著狗毛打滾。再說……祁杉悄悄側頭朝後看了一眼,身上一個激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青玉就這麼盯著他,都要把他盯毛了,哪裡還玩得下去?
“去玩吧。”祁杉拍拍大黑的背,給爺倆放了行。終於不用再呆在院子裡,戳在那隻老鬼面前擔驚受怕,大黑小黑四隻爪子一倒騰,一溜煙地就跑沒影了。
祁杉站起身,拍幹淨身上粘的毛,轉身走向青玉。他面上一派平靜地問:“你怎麼也在?”
青玉把竹椅讓給他,自己轉身用腳尖勾了個馬紮過來坐下,這才回答他:“不太放心,就留下了。”
祁杉本來還想謙讓一下,但看他都在馬紮上坐定了,於是只好勉為其難地坐進竹椅裡。坐下之後,他往青玉那邊一看,卻頓時一陣滿意。因為身高差距,他都沒怎麼享受過這種居高臨下的滋味。看著青玉曲著長腿坐在他跟前,比自己活活矮了一截,就跟自己忽然長了個兒一樣的內心舒爽。
青玉不懂他心裡的那些彎彎繞,只覺得他的笑容有點難以琢磨,不由好笑地問:“笑什麼?”
“沒笑什麼。”祁杉回答他,語氣美滋滋的。
“昨天的事還記得嗎?” 青玉忽然問。
祁杉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什麼人吶這是?就不能讓他再多高興幾秒嗎?他收起笑容,有點頹敗地回答:“記得。”
青玉又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祁杉心下嘆了口氣,流氓也耍了,便宜也佔了,之前隱藏的那點小心思也被放大了無數倍嚎出口了,你說他還能不認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