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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一日不死,就對我多一日……

“你一日不死,就對我多一日愧疚。你就該活下去,比我活得都長久才是。”

“韞兒…”男人劇烈地咳嗽起來,竟拼盡全力支起身體,門口曲嬤嬤趕過來攙扶,可是沒什麼作用,最後只是將男人重新放平。

梁韞見他直喘氣,退到一邊不看,正色對他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休書,你幾時好些了,就將休書寫與我吧。”

“韞兒!”男人竟還能高聲說話,“別走…求你別走……”

梁韞越過曲嬤嬤的胳膊,望進男人空洞的眼睛,他喘著氣道:“我快死了,我知道我見到你…就快死了……”

男人說得斷斷續續,初聽有歧義,轉過彎就知道他等已她很久,吊著一口氣,就為見這最後一面,見完這一面,沒了牽掛,自然不再垂死掙紮。

梁韞走到外頭,四下看了看,柏姑姑和荷珠跟上來,荷珠這會兒還是懵的,一無所知跟著回到杭州,只說要找窈蜓,哪想得到屋裡還有一個?

屋裡那個瞧著早已不像個人了,可荷珠再單純的人,也瞧得出端倪,那床上躺的分明也是大少爺啊!世上有兩個大少爺?

柏姑姑問:“少奶奶,我們眼下去哪?要回梁宅嗎?”

“不回,我們就在這兒待著,拿不到休書我不會走。”梁韞拿過柏姑姑手上的包袱,徑直轉入一側偏屋,那屋子空置,只放了些雜物。

屋裡黴味很重,柏姑姑請梁韞先在外頭稍候,自己跟荷珠在裡頭收拾。

荷珠不知該不該問柏姑姑,糾結得臉都綠了,還是柏姑姑先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錯,往屋裡那個是大少爺,望園那個,應該稱之為二少爺,他們是孿生兄弟,打從清河回來起,彼大少爺就不是此大少爺了。”

“什麼…?那…那少奶奶她和二少爺!”荷珠慌亂捂住嘴,嚇得不敢說話。

屋外梁韞都聽到了,但並不覺得有什麼冒犯之處,這無非是正常人的反應罷了。

“大少奶奶。”窈蜓從正屋出來,朝她走來,“大少爺說,休書他會寫的,只是眼下沒有力氣,或許明日就能握筆了。”

梁韞卻道:“其實不必書寫,我寫了請他畫押,你們作見證也是一樣的。”

窈蜓蹙眉,“他不過是想讓你為他送終,走完這最後一程。”

塵歸塵土歸土,人都快死了,梁韞還如何和他計較,從蘇州一路奔波至此,為的是休書,但不也是還想見他最後一面嗎?

“你放心,夫妻一場,走完這一程,也便再無瓜葛。”梁韞看向面容憔悴的窈蜓,“辛苦你和曲嬤嬤了,原本好好在望園做著小夫人,卻將你一杆子支到了這兒來。我見他脾氣比之先前更古怪了,不知你們是如何到杭州來的?”

“到杭州,是大少爺的主意。”果然。

窈蜓繼續說道:“按太太意思,本該留在清河減少奔波,但大少爺一意孤行,一定要到杭州來養病。我知道,他是為了等你。”一抬眼,卻是女人看女人的眼神,“他到杭州梁宅附近租賃了府宅,無非就是盼著你能一氣之下離開望園,回到孃家,與他在機緣下重聚。

“你想說什麼?”

窈蜓總算說出心裡話,“說句不好聽的,大少爺本來也活不長了,撐到現在拖著一口氣就是為了你,就不能讓他平靜地走嗎?休不休的不過一張紙,等他走後誰留得住你?”

梁韞聽後淡淡道:“到底是夫妻一場,我要是不能體諒他,要的就不會是一紙休書了。我體諒他,也該有人來體諒我,他不像是不肯的樣子,可見也早就預料到了,你不必替他說這些。”

柏姑姑將屋子打掃得差不多了,梁韞住進去,就像以往在望園那樣,一個院子裡分房睡,還是他睡主屋,她睡偏屋。

當夜外頭傳來急促敲門聲,梁韞彼時根本不曾入睡,後半夜仇懷溪咳嗽得厲害,整個院子都燈都亮著,梁韞睡不著,也就幫著曲嬤嬤和窈蜓照顧病人,不過她能做的也只是坐在床邊瞧著他,怕他嗆死過去。

因此敲門聲響起時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下一刻外頭的人便推門而入,半點不和屋主見外,也的確不許見外,因為來人是趕到杭州的仇彥青。他知道仇懷溪藏身此地,直奔而來,敲門兩聲門裡還來不及回應,便推門而入,半點沒有客氣。

梁韞心知他會追來,因而並不感到驚訝。看向床上病人,道了聲,“你弟弟來了,便叫他模仿你的字跡來寫,你只需簽字畫押,好不好?”

她語調輕緩,像在哄孩子,彼時的仇懷溪一陣迷糊一陣清醒,也和孩童無甚分別了。

下一刻房門便開啟,仇彥青風塵僕僕闖進來,只瞧見梁韞在床邊坐著,手裡還端著一隻藥碗。床上的兄長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如果說兩年前他還是那個有翩翩風度的仇懷溪,此時他全身上下都只透出一股被死亡逼近的恐懼。

門一開湧進夜晚涼風,曲嬤嬤連忙將房門關上,以為仇彥青是帶著陸藍茵口信來的,期冀看向他,卻見他一身寒氣,大喘粗氣蹙眉望著梁韞,眼圈逐漸泛紅,喑啞想要喚她,餘光看到床上的將死之人,口型分明要喚“韞兒”。

又改口,隱忍地道了聲,“嫂嫂。”

梁韞轉向他,有的只是意料之內的鎮靜,“來得正好,我正和你大哥說休書的事,趁他這會兒醒著,你取紙筆和印泥來,替他將那些書面的話寫好,他只需畫押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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