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礙的,我瞧著娘子你呀就心生喜歡,什麼主啊客的,何必分那麼清呢。”
梁成棟對仇彥青實在不看好,有心阻撓梁韞回仇家,也有心刺仇彥青一句,便忽然附和,“王夫人對妹妹十分喜愛,改日若有機會,其實也該讓令郎來做做客,不好總是你在中間周旋。”
此言一出,王夫人來了信心,“是,是該叫他自己來的,只不過我曉得梁娘子不希望操之過急,這才慢慢來嘛。”
她當著仇家大少爺的面這樣說,也是橫下心要開始爭奪戰了,於是又獻殷勤似的為梁韞挾一塊菱角,誰知那菱角剛進她的碗,便被仇彥青給夾走了。
王夫人一愣,“噯…仇家大少爺,你這……”
仇彥青卻道:“娘子不喜吃菱,嫌味道怪,還是我來吃吧。”他這舉動極為聰明,四兩撥千斤,甚至不需要回應適才梁成棟和王夫人的對話,就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梁成棟隨即做出反應,皺眉撂下筷子,“男女授受不——”
梁夫人連忙清嗓,攔著他不許他從中作梗,這下好了,無形中一條線將圓桌劃為兩半,左右各自支援一邊陣營。
梁夫人藉此表態,“是是,韞兒的確從小不喜吃菱,但這做的是不錯的,湯鮮味美,大少爺你多嘗嘗。”
“好,多謝岳母。”仇彥青“失言”,故作詫異,“我是說,梁夫人。”
如此刻意的口誤,他幾年不曾見過梁母,如何能夠當著她的面叫出這聲岳母。梁成棟氣夠嗆,在心中大嘆此男不簡單。連梁韞也終於沒忍住瞧他一眼,仇彥青正吃那塊清炒的菱角,忽然叫她盯住,便故作若無其事對她笑。
梁韞小腿在桌下忽地碰上一處硬物,是他伸過來蹭她腿的鞋。
她微微蹙眉,反踢回去。
仇彥青咬著那菱角悶哼一聲,梁夫人忙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合口味,仇彥青一面否認,一面笑看向梁韞,旁人瞧著只覺夫妻感情甚好,誰能想到鬧出這樣大的矛盾,居然連休書都寫了。
梁夫人一時感慨,嘆了聲,“瞧瞧,多好的兩個人。”聲量不高,但聽著足夠遺憾。
梁老爺向來是在這些事上點到為止的,但看到兩個小的分明無甚矛盾,卻為此結束了一段婚姻,實在有些冒火,不好在臺面上說什麼,便恨鐵不成鋼地將箸兒一放,起身走了。
梁夫人沒將人喊住,陪個笑道:“不管,我們吃就是了。”
氣氛驟變,誰還有胃口,全都執著筷子面面相覷,仇彥青知道梁韞面上不做反應,心裡是一定不好受的,畢竟對梁家人來說,仇彥青就是仇懷溪,他們似乎總也看不見梁韞在上段婚姻裡的苦楚,只一味要她忍讓。
“都是我的錯。”仇彥青忽而開口,看似鄭重地對梁夫人和梁成棟道:“是我太過意氣用事,和離固然是韞兒所提,但過錯在我,她也不能強按我寫下休離書,如今木已成舟我再來反悔,實乃自作自受,這陣子我都會留在杭州求取您二老和韞兒的原諒。”
梁夫人大驚,“哎唷可別這麼說,折煞了我們。”
梁成棟知曉內情,當下聽後只有冷哼的份,“娘,你讓他說,我倒要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梁夫人忙道:“做什麼這樣為難大少爺,他能有這份心難道不好?非要鬧得兩家不歡而散?我們承了仇家多大的恩情,沒有仇老爺便沒有我們家的今天,這樣的情分能有多大的仇?”
這話將梁成棟狠狠堵回去,他看向妹妹尋求幫助,卻見梁韞正被仇彥青那廝的眼神纏著,哪有功夫來管自己。
夜裡躺在床上睡不著,妻子以為他為梁韞的事感慨,便也跟著嘆了聲,說休離書的確不妥,但仇家大少爺也是少見的好脾氣,納妾這麼小的事,放別家是斷然不給梁韞機會取鬧的,更別說當初納妾還得了梁韞首肯。
“別說她是自願還是被迫,其實都是夫妻瑣事,先頭陸夫人寫信來,不還說納妾是為了幫妹妹分擔?否則你想仇家那麼大的府宅,將來一個人如何忙得過來?不過,我也是女人,清楚妹妹為何心裡難受,她辛辛苦苦那麼些年,結果不受重視,的確傷人,但如今我親眼見他仇家大少爺,倒不覺得他不可託付,既然他心誠來致歉,也是洗心革面,重新將她擺正位置,要好好過了。”
梁成棟心事重重,沒作聲。
妻子又問:“你說呢?何況我瞧妹妹也不是多責怪他了,當時意氣用事叫他寫休書,多虧了休書沒送去衙門,說休了也行,說沒休,也行。現在人家主動來請,我看咱們就幫著她回仇家吧。”
“哎,爹孃這樣說,怎麼你也這樣說?”
妻子咂舌,“我今天瞧著那大少爺,的確是洗心革面的樣子,待妹妹更是不薄。其實在我看來,妹妹回來這麼些天一直沉默寡言的,今日和大少爺坐在一起,眼瞧著整個人都放鬆不少,面上也做起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