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澤猛地從床上驚醒。
外頭還亮堂著,這間屋子內的窗簾也沒拉得很嚴實,陽光從窗簾縫中投出,照在了諾澤的臉上,刺痛了他的眼睛。
直到這一刻,先前發生的事情才回到了他的腦海裡,他記得自己被抓到了地下牢房,即將被審訊時,被首領劫獄帶走。
他很確信這裡不可能是基地,他是基地的通緝犯,在基地內並不安全,首領必然不會讓他長時間待在基地裡。
那這是哪裡?首領去哪裡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讓諾澤有些目眩,他在床上思考了一會,正當他盤算著要不然試著強行破門而出時,門卻被人從外開啟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現在了門外。
諾澤呆了一下,緩緩抬頭看去,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怔在了原地,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再次見到那個人。
進門的人手中端著碗熱粥,看見諾澤這摸樣,她趕緊走上前幾步。
“哎呀,醒了啊。”她說著,把手中的粥給放在了床頭,關切地看向諾澤,“我才走沒幾天吧,你看看你給自己整得,又瘦了好幾圈,這幾天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這位正是前不久失蹤的便利店老闆娘,因為沒錢給女兒買藥的老闆娘,最終沒能抗住社會帶給她的巨大壓力,最終在走投無路下,加入了首領的組織,被首領派人帶出了基地。
“你的病……”諾澤竭力平複著心中的情緒,面上只勉強維持著鎮定,眼睛卻還是不自覺紅了。心中鬱結已久的情緒,先是找到了什麼宣洩口,讓他鼻尖發酸。
老闆娘的聲音裡也帶了些哽咽,兩人不是母子,卻相互扶持走了那麼多年,老闆娘早就把他當做了親兒子。
“沒事了,首領給了我很多藥,我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老闆娘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她狠狠一擦眼睛,抹去了眼角的淚,笑道,“快把粥喝了,基地那些破事別往心裡去,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全是那些健康人迫害我們的藉口罷了。”
諾澤捕捉到了什麼,他的心輕輕跳動了一下,但很快被久別重逢的情緒沖散了,並沒有過多留意。
“我,我無所謂的……”諾澤低下頭,想說些什麼,但話卻像卡在嗓子裡一樣,說不出來,半晌,才擠出了一句,“你過得還好嗎?”
老闆娘愣了一下,隨即立馬笑了。
“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早知道這兒是這樣的,基地那破身份我早就不要了,那邊是吃人的地,只有這裡才是溶解症患者真正的樂園。”
接下來的半小時,老闆娘跟諾澤說了她接受首領邀請後發生的事。
當初,老闆娘賣掉店鋪,並且在首領的示意下,毀掉了一切在基地內可以通行使用的身份證件後,首領就派人帶她出了基地。
透過一輛每月都會向接引人在外營地,運送補給的補給車,她來到了這處藏在被眾多小世界環伺其中的安全區域。
這塊地界在二次災難之前,大概是一片不小的工業園區。原本在這兒盤踞的小世界被首領帶人清掃了之後,它就恢複了災難來臨前的摸樣。
首領來到這裡後,便開始對這裡進行改造和打理,漸漸恢複了園區的水電供應。
溶解症患者中不乏有曾經的高技術人員,他們都是因為得了溶解症後,就被迫和下等人劃到了一邊,再之後因為失業,無法長久支付高昂的藥錢,漸漸淪落到成了基地的蛀蟲。
如今在首領的幫助下,他們不用再擔心衣食住行,也就著手將這塊區域一步步地打造成了獨屬於溶解症患者的樂園。
這片樂園最後被首領命名為了伊甸園,據說是從百年前古文明中的某個典故中摘取出來的字詞,意為幸福美好的生活環境。
伊甸園中來來往往的都是溶解症患者,他們或是因為不被基地接納,或走投無路,或在瀕死之際遇上了首領,又或是種種因素。
他們因為溶解症而聚集在一起,也因為溶解症而團結一心。在這裡,人人都是平等的存在,不存在高低貴賤。
這看上去,確實是一個安居樂業的世外桃源。
聽完後,諾澤垂下眸,心中盤算著,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他總是覺得在這個完美的表皮下,似乎還藏著些別的什麼東西。
講完後,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過了會,老闆娘才再度開口:“我知道你可能一時沒法消化,沒事的,我剛來也這樣,這樣吧,我先出去,你一個人待會,覺得太悶就出去曬曬太陽。這兒以後就是你的房間,鑰匙放在床頭,別忘了。”
說完,老闆娘笑了笑,推門離開了。
諾澤在床上理了會思緒,最後他搖了搖頭,沒去碰那粥,而是拿過了床頭的鑰匙,起身下床,出了門。
出去後,諾澤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在一樓,一開門,門前就是一處不小的空地。
此時此刻,空地上正聚攏著一群人。
諾澤本沒多在意,直到他看見了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