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長期被壓迫的溶解症患者裡也有貪得無厭的壞人,健康人裡當然也有像柯舊餘那樣的好人存在,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諾澤也從不會因此就遷怒無辜的人。
諾澤垂下眸,安靜了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我加入首領的目的,只是為了下小世界找到你而已。既然已經找到人了,那我也就不需要繼續效忠首領了。等一切結束後,我就會把你送回基地,你依舊可以當你的王族,只要小心點……”
“哥哥。”祁謙打斷了他,原本帶著笑意的語調裡此刻卻明顯變得嚴肅了不少,“哥哥有想過自己的後果嗎?”
“我……我無所謂的。”諾澤的嘴唇囁嚅了一下,他垂下頭,有些不敢去看祁謙的眼睛,“我知道你早就猜到了,沒錯,我是個溶解症患者,生命本就沒有健康人長久,如果我……”
如果我的命能去換你的命,總比最後什麼都換不到的好。
但後半句話,諾澤沒有說出口,因為祁謙忽然抱住了他。
少年本就比諾澤稍微高一點,這麼抱住人的時候,幾乎讓諾澤整個人都陷在了溫暖的懷抱裡。
“可是哥哥,你有想過嗎?基地裡的管理層如果不打算放過我,他們會有更多的辦法來殺害我,說不準還會出現下一個‘你’來替他們著,聲音稍稍放輕了些,帶著極為濃烈的安慰意味,“我們的命早就綁在了一起,所以永遠不要覺得你的命比不上我。”
“那個光鮮亮麗的王族已經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個活在陰影的逃犯而已。”
諾澤:……
不止怎的,諾澤的眼眶有些發熱。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了,自從他得了溶解症,自從他的父親被荒謬的輿論冠上“罪人”的罵名,伴隨著他的,永遠都是嘲諷和謾罵。
他的存在仿若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他的人生就是為了贖罪而存在的,他是人們口中那個好吃懶做的廢物,是那個從來只會不勞而獲的混混。
他被時間一遍遍貼上了負面的標簽,以至於就連最後,他自己都撕不掉那些強加於他的“罪名”了。
長久以來的認知,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徹底改變的。
祁謙深知這一點,他抱著諾澤的眸子微微一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空氣長久凝滯著。
許久,諾澤才緩緩伸出手,回抱住了祁謙。
他的聲音裡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嗯。”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久到諾澤冰涼的防風鏡都帶上了彼此身上灼人的溫度。
時間仿若停在了這一刻,將這一幕深深烙印進了諾澤內心的深處。
……
數分鐘後,等諾澤的情緒逐漸趨於穩定,祁謙才松開了手,結束了這個擁抱。
“首領的任務不可能完成,基地那邊我們也回不去。”祁謙冷靜地分析現狀,“所以,我們應該跳出既定思維,去想別的對策。”
諾澤眯了眯眼:“或許,我們可以找那些外派成員幫忙?”
“先不說他們能幫上什麼,他們會幫一個已經死了的王族,還是會幫一個被掛上通緝令的罪犯?”祁謙笑了笑,“況且,傅狄,就是傅羌的哥哥。這種情況下,他還會去幫助一個‘殺弟仇人’嗎?”
“……”諾澤沒有出聲,他明白祁謙並不是瞎說。
這麼一來,看似所有的路都已經被堵死了。
“事到如今,我們只能賭。”祁謙微一皺眉,“只要趕在所有人之前清掃掉這個小世界,再利用小世界與主世界的時間差,在小世界即將完全破碎的之前,第一個離開小世界,並向首領報告。這個時候,小世界裡的人還沒完全從小世界裡出來。首領如果要確認情況,也只能得到人還沒回來的結果,說不定可以稍微拖延一下時間。”